祁同炜的意识从时空的深处,如同溺水者般挣扎着浮回现实。
剧烈的虚弱感,像是无数只蚂蚁在啃食着他的骨髓。
他躺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头痛欲裂,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他知道,这是精神力过度消耗的后遗症。
那场跨越时空的意志对决,几乎抽空了他所有的灵魂本源。
接下来的路,爷爷只能靠自己了。
他现在成了一个断断续续的观察者。
只有在精神稍微恢复时,才能像看一场信号极差的老旧电影般,断断续续地“看”到一些过去的片段。
他看到爷爷最终还是和同村的陈明浩,以及另外两个热血冲头的半大孩子,凑了点路费,踏上了南下的路。
离开村子时,他们眼里还带着一丝对外面世界的好奇与憧憬。
可这份天真,很快就被车轮滚滚的时代碾得粉碎。
他们才走出不到两百里,就第一次亲眼见识到了什么叫“乱世”。
路边,一队队溃兵,穿着破烂的军装,眼神麻木,像是一群提着枪的野狗。
他们抢劫过往的客商,甚至为了半个黑面馒头,就敢拔刀捅死自己的同袍。
祁振邦和同伴们只能躲在半人高的草丛里,屏住呼吸,眼睁睁看着一个掉队的溃兵,因为抢到的一点食物,被其他人活活打死。
那血溅在枯黄的草叶上,黑红黑红的。
祁振邦吐了。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如此直观感受到死亡的廉价。
祁同炜“教”给他的那些道理——“人命如草芥”、“枪杆子里出政权”,在这一刻真正具象化,变成了一幅幅冲击他灵魂的血腥画面。
躲过溃兵,他们继续南下。
路过的村庄,十室九空。
活下来的人面黄肌瘦,眼神里看不到半点活气。
他们亲眼看见,一个母亲,怀里抱着早已没了气息的婴孩,安静地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嘴里机械地嚼着草根。
同行的一个叫二狗的伙伴彻底崩溃了。
他哭喊着说自己想家了,想他娘做的热汤面了。
他不顾众人的劝阻,掉头就往家的方向跑。
祁振邦想拦,却被陈明浩拉住了。
“让他去吧。”明浩眼圈通红,声音沙哑,“回去好歹是个念想。往前走天知道还有没有命。”
他们没能再见到二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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