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月的颠簸流离。
当那座传说中的城市——广州,终于以一种混乱而又生机勃勃的姿态出现在地平线上时,祁振邦的身边只剩下了陈明浩一个人。
同行的另外两个伙伴,一个在半路跑了,死在回家的路上。
另一个,则在一次躲避兵匪的混乱中与他们彻底失散,至今生死未卜。
两人站在广州城外,像两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乞丐。
衣服早已成了看不出颜色的破布条,身上散发着一股酸臭味,脸上是与年龄不符、被乱世熏出来的麻木与疲惫。
眼前的广州,与他们认知里的任何地方都不同。
高大的洋楼与低矮的民居犬牙交错。
街上,有穿着体面西装、坐着黄包车的洋人。
有穿着长衫、高谈阔论的知识分子,有扛着巨大货包、赤着上身的苦力,还有成群结队荷枪实弹的士兵。
空气里,弥漫着海水的咸腥味、香料的辛辣味,以及一股若有若无、属于火药与鲜血的铁锈味。
这里是冒险家的乐园,也是革命的熔炉。
“振……振邦……”陈明浩看着眼前的一切,喉咙发干,眼神里充满了畏怯,“俺……俺有点怕……”
这一路上,他早已被吓破了胆。
如果不是祁振邦几次在关键时刻,展现出超乎想象的冷静与狠厉,他恐怕也早就成了一具无名尸骨。
祁振邦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双曾经属于农民敦厚的手,如今却变得粗粝而有力。
凭借着那张早已被汗水浸透、揉搓得快要散架的报纸,一路打听,最终找到了那个足以改变他,乃至整个祁家血脉命运的地方。
黄埔军校,陆军军官学校招生点。
那是一处巨大的院落,门口人山人海,几乎挤得水泄不通。
来自天南地北的青年都汇聚于此。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不同的故事。
有穿着崭新学生装,戴着圆框眼镜,一脸激进,仿佛要用口水淹没旧世界的知识分子。
有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脚踩锃亮皮鞋,神情倨傲,仿佛来此不过是为家族履历镀金的富家子弟。
当然,更多的是像祁振邦他们一样,穿着破烂衣衫,面带菜色,眼神里却燃烧着一团不甘之火的穷苦人家的孩子。
他们或许不懂什么叫革命。
他们只知道,这里是他们唯一一个,可以不靠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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