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嚎哭,仿佛抽干了余思远身上所有的力气。
哭完,他反而不说话了。
只是默默站直身子,重新握紧那把冰冷的铁锨,学着旁边老乡的样子,一下,一下,往地上挖。
动作笨拙,甚至有些可笑。
每一次撞击,都震得他虎口欲裂。
可他好像感觉不到疼,一张白净的小脸冻得青紫,嘴唇毫无血色。
唯独那双哭得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脚下的黑土。
他不哭不闹的样子,比刚才的嚎啕大哭,更让人心里发堵。
余浩站在一旁,喉咙里像塞了把沙子,又干又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看着这样的表弟,忍不住又回头望去。
远处,两个佝偻的背影,正跟在牛屁股后面,在还冒着热气的牛粪堆里,麻木地捡拾着什么。
那是他那个在京市大学讲台上指点江山的徐教授。
是他那个能弹一手好钢琴的温柔小姨。
转眼间,就成了这副模样。
余浩心里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痞劲儿,被这冰冷的现实,一寸寸敲得粉碎。
他第一次,真切地尝到了严煜那句话的分量。
——你带下来的人,你自己负责。
——如果余思远在这里出了任何事,希望你能承担得起。
他以为的“出事”,是挨打,是生病。
压根没想过,光是活着,光是干这些要人命的农活,本身就是一种酷刑。
他担得起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这双手快废了。
掌心的水泡早就磨破,血和嫩肉黏在粗糙的木柄上,再一使劲,就是一阵钻心的疼。
他也沉默了,咬着牙,把所有情绪都砸进了脚下这片黑土地。
铛!
铛!
一下又一下。
他以为的下乡,是跟着老大吃香喝辣,作威作福。
现实的下乡,是他妈的来渡劫。
…………………………
地头这边愁云惨雾,大库房里虽然也冷,气氛却异常热络。
阮棠面前的筐里,豆荚还是那么浅浅一层。
她刚吃完第三颗水果糖,正单手托着腮,津津有味地听妇女们从东头老王家儿媳妇生了胖小子,聊到西头李寡妇家半夜的猫叫声,比画本子里的故事精彩多了。
她听
(本章节未完结,点击下一页翻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