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的西市，最龙蛇混杂的地界。

一间连门板都摇摇欲坠的土坯房里，弥漫着一股霉味与廉价草药混合的酸腐气。

一个断了左腿的男人，正蜷缩在角落的草席上，费力地咳嗽着。

他叫钱三，曾经是蒙骜将军麾下的一名什长。

北地之战，秦军大胜，他却被一根流矢射穿了膝盖，从此成了个废人。

罗站在屋子唯一的空地上，阴影将他大半个身子吞没。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一袋沉甸甸的布囊，放在了钱三面前的破木墩上。

钱三的咳嗽停住了。

他浑浊的瞳孔里，映出那只布囊的形状。

“这是五十金。”

罗的声音，没有温度。

“够你的妻儿，在城东买一处小院，再置办几亩薄田。”

钱三的手，伸向布囊，又猛地缩了回来，身体因为激动而颤抖。

“要……要我做什么。”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

“去蒙将军府前，讲一个故事。”

罗将一张写了字的麻布，丢在他面前。

“把上面的话，背熟。”

“用你最大的力气，哭出来，喊出来。”

“让所有人都听到。”

钱三捡起麻布，借着从门缝里透进来的光，看清了上面的字。

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这不是一个故事。

这是一封，用一个老兵的血泪写成的状纸。

罗转身，准备离开。

“将军……他会信吗。”

钱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罗的脚步顿住。

“他信的不是这个故事。”

“他信的，是你这条断腿。”

……

蒙府门前，车马喧嚣。

前来拜会蒙骜的权贵，排成的队伍几乎堵塞了半条街。

管家正满头大汗地应付着，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笑。

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拄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木棍，一瘸一拐地挤了过来。

他身上那股酸臭味，让周围的贵人纷纷掩鼻后退。

“站住，干什么的。”

两名高大的护卫，伸出长戟，拦住了他的去路。

“我要见蒙将军。”

钱三抬起头，露出一张被风霜侵蚀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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