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墨黑。
咸阳城在身后沉睡,白日里的喧嚣与污浊,都被浓稠的夜色化开、吞没。
景珩一个人走在官道上。
脚下的土路被车辙压得坚实,一步步踩下去,只发出沉闷的回响。
背上的铁棍用粗布裹着,分量不轻,每走一步,都随着身体的起伏,轻轻撞击着他的背脊。
这根棍子,是他唯一的伙伴。
城东三十里,破庙。
这地方早就荒废了,庙门歪斜地挂在门框上,风一吹就“吱呀”作响。
庙里的神像倒塌了一半,剩下的半边脸上布满蛛网,面目模糊。
一股潮湿的泥土味混杂着腐朽木料的气息,在空气里飘荡。
景珩找了块还算干净的石阶坐下,解下铁棍,横放在膝上。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麻布,借着从破洞屋顶漏下的微弱星光,一点点擦拭棍身。
他的动作很慢,很专注,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
夜风从破窗灌进来,吹动他额前的发丝。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是虎亭的人。
老三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十几个汉子。
他们身上还带着昨日训练留下的疲惫,但站姿和步伐,却比之前沉稳了许多。
看到庙里的人影,他们脚步一顿,整齐地停在庙门外,没人敢先进来。
老三朝里探了探头,声音压得很低。
“景教头。”
景珩没有抬头,擦拭铁棍的动作也没有停。
“进来。”
汉子们这才鱼贯而入,在景珩面前几步远的地方站成一排,鸦雀无声。
他们看着那个专注的背影,没人敢出声打扰。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
另一阵更加嘈杂、更加混乱的脚步声传来。
伴随着压抑不住的粗野笑骂和吐痰的声音。
黑犬带着他的人到了。
这伙人与虎亭的汉子截然不同。
他们衣衫更加破烂,身上带着一股洗不掉的馊味和血腥气。
手里提着的兵器五花八门,有生锈的短刀,有缺口的板斧,甚至还有人扛着一根带铁钉的木棒。
他们就是一群从烂泥坑里爬出来的野狗,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和疯狂。
黑犬一脚踹开摇摇欲坠的庙门,大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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