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的手有些抖。
黑色的木炭碎屑,从他的指间,簌簌地落在粗糙的沙盘上。
他画得很慢,很仔细。
每一条山脊的走向,每一处溪流的转折,都在沙盘上被还原。
这不是一幅画。
这是一张通往地狱的地图。
景珩就站在他旁边,安静地看着。
他没有催促。
一个错误的细节,就可能让三十条人命,连同他自己,都交代在狼牙谷。
院子里的喧嚣震耳欲聋。
风箱像是巨兽的肺,每一次鼓动,都喷出灼热的气流。
炉火的颜色,已经从惨白变成了刺目的金黄。
唐师傅赤着上身,那条瘸腿用一根木棍绑着,固定在地上。
他像一尊扎根在大地的铁神。
他手里的长柄铁勺,从熔炉里舀出沸腾的铁水,浇进一排排早已备好的模具里。
“滋啦——”
青烟升腾,带着一股金属特有的焦糊味。
那些亡命徒出身的囚犯,在锻打台前排成一列。
他们轮流挥舞着重锤,机械地,反复地,捶打着烧红的刀胚。
汗水顺着他们的脊背流下,在滚烫的地面上蒸发。
没有人说话。
也没有人敢偷懒。
那具被拖出去的尸体,是悬在他们头顶最锋利的刀。
景珩从沙盘边走开,穿过热浪,来到了锻打台前。
一个刀胚刚刚锻打成型,被铁钳夹着,扔进了旁边的水槽。
刺耳的淬火声中,水汽弥漫。
景珩伸手,示意他们停下。
敲打声戛然而止。
院子里只剩下风箱的呼呼声和炉火的哔剥声。
二十九个囚犯,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看向这个决定他们生死的孩子。
“你们以前,都是杀过人的。”
景珩开口,声音不大,却盖过了炉火的喧嚣。
囚犯们没有作声,但他们的身体,都绷紧了。
“可你们杀人的手法,太糙了。”
景珩走到一个稻草人面前。
那是工匠们闲暇时扎起来,给孩子们玩的。
现在,成了教材。
“你们的敌人,穿着铁甲,手里拿着长戈。”
“你们冲上去,还没碰到他,自己的肚子就被捅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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