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院门口停下。

车轮碾过泥地的声音，与刚才在宫前青石板上的清脆，截然不同。

两个世界。

嬴政下了车。

那名铁鹰锐士没有多余的话，调转马头，护卫着空车离去，消失在巷口。

院门虚掩着。

风吹过，门板发出吱呀的呻吟。

嬴政推门进去。

景珩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面前摆着一张小木桌。

桌上没有刀剑，也没有磨刀石。

只有一堆散乱的竹片，和一把刻刀。

他在制作竹简。

刀锋在青色的竹皮上游走，削下一层薄薄的竹青，露出下面淡黄色的竹肉。

动作专注，流畅。

听到脚步声，他没有停下手中的活。

“回来了。”

“嗯。”

嬴政走到他对面坐下。

他看着景珩的手。

那双手，可以握剑杀人，也可以做这样精细的活计。

“朝堂之上，感觉如何。”

景珩问。

“很吵。”

嬴政给出了一个最直观的答案。

“像个菜市场。”

景珩手中的刻刀顿了一下。

他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这个比喻，很贴切。”

“只不过，这个菜市场里卖的，是人头，是城池，是国家的命。”

他将削好的一片竹简，放到旁边。

“说说你都看到了什么。”

嬴政沉默了一会，像是在整理脑海中纷乱的画面。

“我看到了一个人，叫李斯年。”

“他第一个站出来指责我。”

“为何？”

景珩问。

“他是华阳夫人的人，这是在为主人出头。”

嬴-政回答。

“不止。”

景珩拿起另一片竹子。

“他也是在为自己出头。”

“第一个跳出来，不管成败，都能在华阳夫人那里记上一功。”

“若是成功将你赶出去，是大功一件。”

“若是失败了，也能落一个忠心护主的评价。”

“这叫投名状。”

景珩的刻刀，在竹片上轻轻划过。

“我看到了吕不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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