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子里的柴禾越垒越高,玉米杆在墙边堆得越发瓷实,初冬的太阳一天比一天斜得更低,光也显得稀薄无力。刚觉得眼下的麻雀飞得沉甸甸,日历就悄无声息地撕到了十月下旬。
十月底的风裹挟着刀片似的寒意,小荔在炕上翻了个身,鼻尖蹭到冰凉的被沿,猛地一个激灵,彻底醒了。窗外天色刚透出蟹壳青,伸手一摸炕,那点残存的温热也快散尽了。
“嘶……这东北的冬天可真不是盖的,”她嘟囔着把被子裹得更紧,“才十月底就冻得骨头缝都发酸。” 忽然,她眯着的眼睛捕捉到窗外有什么细碎的东西悠悠飘落。小荔一个骨碌爬起来,脸几乎贴到冰凉的窗户纸上——下雪了!是今年冬天的头一场雪!
她心头一热,什么寒冷都顾不上了,手忙脚乱地套上厚棉袄,蹬上棉靰鞡鞋就往外冲。屋门一开,凛冽的寒风像无数小冰针迎面扎来,割得脸皮生疼,她下意识缩紧了脖子。可那漫天飞舞的雪花,如同被无形的手从苍穹深处筛落,轻盈、密集、无声无息地覆盖着目之所及的一切。小荔忍不住伸出冻得微红的手去接,雪花瓣一触到温热的掌心,瞬间便化作一滴晶莹的水珠,沁凉的触感直钻心底。
院子里很快铺上了薄薄一层银白,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小荔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仰起头,天空是混沌的灰白,雪片无穷无尽地落下。远处的山峦轮廓变得柔和,披上了蓬松的绒毯;平日里熟悉的田野、篱笆、柴垛,此刻都被雪温柔地包裹,显出一种陌生而圣洁的静谧。
“下雪啦!下雪啦!”小荔兴奋地在院子里转着圈儿喊,声音在清冷的空气中格外响亮。屋里立刻传来小荔妈带着睡意的斥责:“死丫头!作死呢!大冷天的不赶紧进屋,在外头瞎折腾啥?冻出毛病来有你受的!”
小荔咯咯笑着回喊:“妈!你快出来看啊!可好看啦!”小荔妈的声音透着无奈:“年年都下,有啥稀罕?等会儿冻成冰棍儿,我看你还乐!”
金宝听见动静也穿戴整齐跑了出来,一大一小两人像撒了欢的小狗,在越来越厚的雪地里追逐打滚,笑声惊飞了枝头觅食的麻雀。直到鞋袜都湿透冰凉,两人才被各自的娘吼回了屋。小荔钻进被窝,冻得牙齿打颤,小荔妈端来一碗热气腾腾、姜味浓郁的姜丝红糖水,逼着她灌下去驱寒,又板着脸训斥:“姑娘家家的,身子骨金贵,再敢这么疯,看我不收拾你!”
这头一场雪,像一道无声的宣告,整个屯子正式进入了“猫冬”时节。忙碌了一年的筋骨终于可以松弛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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