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市那湿冷的空气,连同徐家逼仄的三居室里那无处不在的审视与隔阂,终于将英子最后一丝忍耐的弦绷断了。从小在爸妈家人的呵护下长大,她吃过的所有苦头,桩桩件件都系在徐知青身上——从婚后的下地劳作磨破手心,到如今在这所谓的“家”里承受着隐形的轻视目光。熬过这一周,已是她性子里那点韧劲的极限。
午饭时,徐家兄嫂照例用她听不懂的方言飞快交谈,偶尔投来的目光带着习惯性的疏离。英子扒拉着碗里的饭粒,味同嚼蜡。她猛地放下筷子,那轻微的“啪嗒”声让饭桌短暂地静了一瞬。她抬起头,目光直直看向身旁的徐知青,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下午去买车票。收拾东西,该回家了。”
徐知青握着筷子的手一顿。他何尝没有感觉到那份格格不入?兄嫂言语间的客套下是掩饰不住的“局外人”划分,父母那夹杂着心疼与无奈的眼神,还有这客厅冰冷的地铺……这里早已不是他记忆中可以肆意放松的港湾。他沉默片刻,对上英子那双被委屈和倔强烧亮的眼睛,心中那点对父母的不舍,终究被现实冰冷的潮水淹没。“行,”他声音有些发涩,“一会儿就去火车站,买明后天的票。”
下午,家里人都去上班了,小小的三居室终于有了片刻喘息的空间。徐知青带着英子直奔火车站。人潮汹涌的售票大厅里,混杂着汗味、烟味和南腔北调。当两张印着“杭市——哈市”的硬座车票递到手中时,英子紧紧攥着那薄薄的纸片,仿佛攥住了通往自由的船票,心头那块压了多日的巨石,终于松动了几分。是后天一大早的火车。
晚饭时分,徐知青在全家围坐的饭桌上,平静地宣布了离开的决定。空气骤然凝固。徐母脸上的笑容僵住,眼圈瞬间红了,嘴唇哆嗦着:“怎、怎么这么快就走?才住几天……” 徐父放下酒杯,沉默地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里写满复杂的情绪。兄嫂们面面相觑,短暂的惊讶后,客套的挽留显得格外苍白:“是啊,阿阳,再住几天嘛,急什么。”
当徐知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提到自己在东北是住在老丈人家时,徐家父母脸上的表情更加复杂难言。徐母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是心疼儿子寄人篱下?还是更深的不甘——儿子似乎真成了别人家的?徐父闷闷地抽着烟,那烟雾缭绕中,是失落,是担忧,更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恐慌:以后若有了孙子,还能认他们这远在天边的爷爷奶奶吗?这矛盾纠结的情绪,最终化作投向英子的眼神,那里面混合着审视、无奈和一丝难以消解的疏离,让英子如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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