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的初春,寒意像旧棉袄里跑了绒的棉絮,缠缠绵绵往人骨头缝里钻,裹着大地不肯松劲。阳面屋檐下,半化的冰溜子挂成参差不齐的棱,拖着细细的水线,滴答着往下落。在稀薄得像蒙层纱的阳光下,泛着冷飕飕的光,把周遭都衬得更寒碜了 。
冯出纳第二天上班,搓着手对小荔说:“你嫂子昨晚回来说,你母亲调到她们街道办上班了?这可真是好事!”
小荔笑了笑,带着点对母亲新生活的欣慰:“是啊,托儿所响应号召要改制,以后不光看孩子,多少要教点东西。原来的保育员们不太合适了,组织上就给调了岗。都是服从安排。”她顿了顿,补充道,“陈所长眼光长远。”
冯出纳点头:“陈所长是明白人,她爱人在党校,两口子都重视下一代教育。”小荔恍然,怪不得那份改进报告推进得如此迅速。好的想法固然重要,能推动它落地的力量更是关键。
邮局的工作节奏依旧。小荔不动声色地将更多核心工作细节透露给冯出纳,两人心照不宣。许多账目流程,已悄然过渡到冯出纳手上,小荔只做最后的把关。胡甜甜则铆足了劲,每个周日都雷打不动地出现在小荔家,捧着账本和笔记,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专注和渴望。她知道机会来之不易,必须让自己无懈可击。
家里的空气,却弥漫着一种甜蜜的忧伤。小荔爸妈早已心知肚明,离别的日子正在一天天逼近。不舍像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头,但看着女儿即将奔赴更广阔的天地,那份为人父母的骄傲又努力地向上托举着这份沉重。
小荔妈不知从哪里淘换来蓬松柔软的新棉花,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她坐在灯下,一针一线细细缝制着崭新的被褥,针脚密实匀称,仿佛要将所有的牵挂和不放心都缝进去。“胖丫,沈市那边是不是也很冷?这被褥得厚实点……”她絮叨着,手里不停。小泽过了正月十五就返校了,家里似乎更安静了些。小荔爸则变着花样下厨,红烧肉、糖醋鱼、炸丸子……饭桌上总是堆满闺女爱吃的菜,恨不得把未来吃不到的份都补上。小荔摸着微微圆润的脸颊,心里又暖又酸。
趁着父亲回王家屯的机会,小荔总让他帮忙“代同事”买些鸡蛋、鸡鸭鹅。这些食物最终都悄无声息地流入了她的空间。她盘算着,到了那边,一点一点做成熟食存着,就能少吃几顿食堂,多几分家的味道。
春寒料峭的日子,当田万里主任拿着那封盖着沈市军区某部鲜红印章、显得格外庄重的牛皮纸信封,步履沉稳地走到小荔面前时,时间仿佛凝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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