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咸亨五年(上元元年)八月十五夜
一轮圆月悬在紫微宫飞檐之上,将银辉泼洒在太极殿前的汉白玉丹陛上。这日正是李治诏告天下追尊先祖、自号“天皇”、武则天为“天后”的大日子,满朝文武山呼“二圣临朝”的余音仿佛还萦绕在宫墙间,而城西李淳风的府宅里,却透着与皇城截然不同的清寂。
青瓦小院中,石桌上摆着半凉的茶盏,袁天罡望着对面鬓角微霜的李淳风,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孙真人前日递了辞官表,说是要回终南山潜心着《千金方》。”烛火在风中轻轻摇曳,映得他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些——那位与他们相交半生的药王孙思邈,终究是要退隐了。
李淳风放下手中的《乙巳占》,目光扫过院角簌簌作响的竹影:“他已年逾八十,踏遍山河采药救人,也该享些清闲了。”说着,指尖敲了敲案上的星象图,“倒是我,近来观天象,紫微垣主星虽稳,却见将星偏移,想着再过个三五年,也该效仿他,卸了太史令的担子,回阆中老家种种菜了。袁兄呢?你那徒弟,如今能已是独当一面,你还不肯歇?”
袁天罡却没接话,负手走到院门前,望着月亮下隐隐绰绰的长安方向,一声长叹:“大唐命数,本如长河奔涌,却因那‘起灵’之事,多了几分变数。”他口中的“起灵”,是数月前关中干旱时,太子李弘铁腕处置宗室囤粮案——那件震动朝野的事,明面上是太子监国立威,暗地里却似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推动着某些隐秘的齿轮。
李淳风闻言,眸色微凝。他自然知道老友口中的“布局”:去年关中大旱,皇室宗亲借机低价买田、高价售粮,看似是触怒了太子,实则从袁天罡早年推演的“武氏当兴”开始,这一切便似早已埋下伏笔。“你早前算定武氏会称帝,如今这宗室之乱,也是你布的局?”他起身走到袁天罡身侧,见对方望着长安的眼神里,既有深谙天命的淡然,又有几分对人间的牵挂。
袁天罡指尖划过门框上的铜环,声音低沉:“那些蛀虫盘根错节,啃食的不止是百姓钱粮,更是大唐的根基。若靠皇室自己清理,难啊……”他转身望向李淳风,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但天后心思通透,手段果决,借她的手除去这些顽疾,既能让太子立威,又能断了宗室干政的念想——这把‘刀’,用得正是时候。”
夜风掀起袁天罡的青布袍角,他抬头望着夜空中的北斗七星,忽然轻笑一声:“你我推演天命半生,皆知武氏称帝是劫数,却也是天数。她称帝前必先整顿朝纲,而整顿的第一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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