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紫微宫的铜鹤漏刚报过卯时,太极殿的朱漆大门便在晨雾中吱呀开启。李治斜靠在龙椅上,病容比长安时更显憔悴,望着丹墀下分列的新老臣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御案边缘——他知道,今日这道拜相诏,终究是要颁下去的。
武后身着翟衣端立御座右侧,目光扫过殿中诸臣变幻的神色:老臣们垂眸时眉间紧蹙,新贵们则悄悄按捺着袖口下的喜色。
当宦官展开黄绫,念到“擢武承嗣为户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时,左班首的关陇老臣李义琰忽然抬头,朝冠上的玉簪随动作轻颤,撞在殿柱投下的光影里,碎成一片凌乱的光斑。
“陛下,唐制‘非三品不得拜相’,此乃太宗皇帝定下的规矩……”李义琰的声音带着颤音,却在触及武后目光时陡然一滞。她唇角含着笑,指尖却轻轻按在御案上的《贞观政要》——那页“法者,天下之程式”的批注旁,赫然盖着高宗前日亲批的朱红御玺,
“先帝亦曾破格用魏徵,况今日朕意已决,卿等勿要多言。”李治的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殿中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遵旨”声,像落在青石板上的秋雨,透着几分无奈的凉。
这已是武后半年内第三次打破拜相制度。从长安时提拔的裴炎、薛元超,到今日洛阳朝堂上的武承嗣、武三思等四人,每个名字念出时,都像一把利刃,在“三品拜相”的祖制上划出一道新的口子。
她清楚,关陇贵族们盯着的不是这几个官职,而是祖制背后的权力象征——当年太宗定下制度,是为了笼络山东士族制衡关陇,如今她破了制度,却是要让天下人看见:这朝堂的风向,早已不是关陇旧族说了算。
“诸位爱卿可知,为何本后要改在洛阳拜相?”武后忽然开口,步下御阶时翟衣上的珠珞轻响,“长安的槐树太老了,落叶总挡着新苗的阳光。洛阳的牡丹开得正好,该让新枝桠也尝尝春风的滋味。”
她走到武承嗣身侧,看着他肩头的三品紫袍——这人半月前还是四品郎中,此刻腰间已悬上了相印,“裴公当年做御史时,不也从五品起步?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有治国之才,何愁品级高低?”
老臣们的脸色更沉了。他们当然知道“破格”背后的算计:武承嗣是武后的侄子,武三思是她的族侄,加上早一步入相的亲族,朝堂核心已悄然织成一张以武氏为中心的网。更叫人惊心的是,此次拜相诏颁布前,洛阳的尚书省、中书省早已有密令传下,新相的官署文书、印信符节,竟比诏书还早半日备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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