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84年正月初一,太极宫前的铜鹤漏刚刚滴过寅时三刻,一身玄色龙袍的李显便在太极殿内完成了登基后的首次朝会。
殿外的朱漆廊柱上,新换的泥金对联还带着松烟墨的清苦气,正如他此刻的心境——虽褪去了英王时期的丧服旧服,换上了天子衮冕,可垂旒下的面容却难掩焦灼。
改元“嗣圣”的诏书刚由中书省誊抄完毕,明黄的圣旨上“大赦天下”四字尚未干透,他便迫不及待地下了第二道旨意:册立太子妃韦氏为皇后。金册玉印捧入椒房殿时,他隔着珠帘望见韦氏鬓边的凤钗轻轻颤动,忽然想起在含元殿的生母武后——那道垂帘后的身影,至今仍握着尚书省的用印权,早朝时三品以上官员的奏对,竟无一人敢越过武后的懿旨。
贞观殿的铜炉里焚着龙脑香,却驱不散殿内的森冷。李显盯着案头“天子之玺”的螭虎纽,指节捏得泛白:满朝文武,从尚书左仆射裴炎到羽林卫大将军程务挺,皆是母亲二十年来亲手拔擢的亲信,连贴身宦官都是武后安插的眼线。
“既让我坐这龙椅,便该给我天子的权柄!”朱笔重重落下,在黄绢上洇开一团墨渍——正月初一当日,皇后之父韦玄贞便从正七品的普州参军,骤升为从三品的豫州刺史;正月初十,韦后远亲、时任左散骑常侍的韦弘敏更被授为太傅卿,赐“同中书门下三品”衔,跻身宰相之列。
朝官们的惊诧议论透过窗棂飘来,李显却充耳不闻。他深知,若不尽快培植亲党,这“天子”不过是个虚衔。案头的《贞观政要》翻在“任贤”篇,忽然想起坊间传闻中那位手握羽林卫精锐的麒麟侯张起灵——此人出身军功世家,曾在高宗朝平定突厥之乱,虽非武后嫡系,却因治军严明深得将士心。“若得他支持,何愁内廷外朝无人?
正月十五上元节,皇城尚未卸去元日的彩灯。李显不顾裴炎“天子不宜轻出宫禁”的谏言,带着皇后韦氏及十六名金吾卫,车马浩浩荡荡往麒麟侯府而去。
李显的车驾碾过太平坊青石板时,铜铃与马蹄声惊起檐角积雪。太平公主府的垂花门内,身着茜色织金襦裙的太平公主正倚着廊下朱柱,指尖拨弄着鎏金护甲上的东珠——自昨夜听闻皇兄册封韦氏亲族的消息,她便命侍女守在坊口,专等那队明黄伞盖的动向。
“报——陛下车驾进了太平坊,往麒麟侯府去了。”侍女气喘吁吁跪禀时,太平公主腕间的鸾凤金镯撞在廊柱上,发出清响。她抬眼望向西边侯府的飞檐,唇角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驸马又去了武攸暨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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