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无休止的冰冷。还有痛。右腿仿佛不再属于自己,变成了一截沉重、麻木、却又在每一次微弱移动时爆发出撕裂性剧痛的朽木。北极的寒风像无数把冰冷的小刀,穿透她湿透又半冻结的衣物,切割着她的皮肤,试图将她的血液和意志一同冻结。
安娜趴在半坍塌的混凝土平台上,剧烈的喘息在胸腔里拉风箱般作响,呼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狂暴的风雪中。身后,隧道彻底坍塌的沉闷轰鸣渐渐被风雪声取代,但那绝望的巨响依旧在她脑中回荡。
韩默…那个谜一样的男人…用最决绝的方式,将她推向了生路,也推入了更深的孤独和未知。
他没有杀她,甚至救了她,为什么?只是为了她脑子里的情报?为了扳倒卡尔森?还是因为别的?那句“小心‘回声’…它不止一个…”又意味着什么?无数的疑问盘旋着,但极度的寒冷和疼痛不允许她深入思考。
活下去。这是他最后的话,也是唯一清晰的方向。
她艰难地抬起头,透过迷蒙的风雪望去。这里像是一个被废弃的小型港口设施的一部分,平台延伸出去,没入漆黑翻涌的海水。几根断裂的混凝土桩基歪斜地矗立着,如同巨兽的残骸。远处,是更加黑暗的、漂浮着幽影般冰山的北冰洋。左方,大约百米之外,隐约能看到一个更深入水中的、破败的木结构轮廓——那应该就是韩默说的旧码头。
一百米。在平时,眨眼即至的距离。此刻,却如同天堑。
她必须移动。
安娜咬紧牙关,几乎将下唇咬出血来,试图用手臂和左腿支撑起身体。每一次发力,伤处都传来几乎让她晕厥的剧痛。她摔倒了好几次,脸颊擦在粗糙冰冷的混凝土上,留下血痕。但她没有停下。求生的本能驱动着她,像驱动一个破败的机器。
她找到一根被风吹来的、相对结实的浮木,勉强当作拐杖。然后,开始向着左方,一步一挪地,开始了这漫长的一百米跋涉。
风雪抽打着她,好几次几乎将她吹倒。地面覆盖着冰雪和湿滑的海藻,每一下落脚都必须用尽全身力气保持平衡。右腿根本无法受力,纯粹依靠左腿和手臂的力量拖行。一百米,她摔倒了七次,爬起来了七次。汗水刚渗出就变得冰凉,与雪水、血水混合在一起,冻结在她的头发和脸颊上。
时间失去了意义。可能过去了半个小时,也可能更久。当她终于踉跄着扑到那腐朽的木制码头边缘时,几乎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码头很小,大部分已经塌陷在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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