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一夜的狂欢过后，渔阳城陷入了一种奇特的静谧。

空气里，还残留着血腥和桐油混合的刺鼻气味，但更多的是，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飘出的，熬煮米粥的清香。

劫后余生的踏实感，让这一碗平平无奇的米粥，都变得无比珍贵。

刘砚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但精神上的疲惫，却怎么也洗不掉。

街道两旁，百姓们自发地清理着昨夜留下的狼藉。

看到刘砚，他们会停下手中的活计，远远地，深深地鞠躬。

眼神里，没有了最初的怀疑和试探，只剩下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

刘砚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着，偶尔对他们点点头。

他需要这种安静，来平复自己脑海里翻腾的血海。

城门口，李虎正带着人，清点着堆积如山的战利品。

他看到刘砚，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脸上全是压抑不住的兴奋，活像个得了压岁钱的地主老财。

“上师！发了！我们这次，真的发大财了！”

李虎的声音都在抖。

“光是还能跑的战吗，就清点出来一千八百多匹！个顶个的膘肥体壮！”

“还有那些乌桓人的弯刀，皮甲，弓箭……乖乖，足够我们再武装两个营的弟兄了！”

周围的士兵们，看着那些曾经属于敌人的精良装备，眼睛都在放光。

那是一种穷怕了的人，看到金山银山时，最本能的反应。

这些东西，在过去，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

现在，它们就摆在眼前。

“都是弟兄们用命换来的。”刘砚的声音很平静，“收好了，以后，我们的弟兄，都要用上最好的。”

“是！”李虎大声应道，心里头热乎乎的。

就在这时，郭勋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他的脸色，有些沉重。

他手里，捧着一块刚刚刨光了的木板。

“上师。”

郭勋走到刘砚面前，将木板递了过去。

“这是……名单。”

“我军，战死一百三十七人，重伤二百零四人。”

“城中百姓，自发守城，牺牲……五十二人。”

每一个数字，都像一块石头，压在所有人的心口上。

周围的喧闹声，渐渐平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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