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玉的脸,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那是一块调色盘,青一阵,白一阵,最后沉淀成一种,茅坑里酱了三天的紫色。
他捏着那本薄薄的,却重于泰山的账册,手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
“怎么?”
刘砚又把账册往前递了递。
他脸上的笑容,纯真得像个三岁的孩子。
“天使大人,您倒是给句话啊。”
“这渔阳上上下下几千张嘴,可都眼巴巴地,等着您开金口,赏饭吃呢。”
荀玉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想骂娘。
他想指着刘砚的鼻子,骂他祖宗十八代。
可他不敢。
这他妈是在渔阳城门口,周围黑压压的全是拿刀的兵痞。
他要是敢撒泼,保不齐哪个愣头青手一滑,他今天就得交代在这。
更重要的是,刘砚句句不离“为陛下分忧”,字字不离“犒赏三军”。
他把忠君爱国的高帽子,死死地扣在了荀玉的脑袋上。
荀玉要是敢说一个“不”字,那就是不忠君,不爱兵。
这屎盆子扣下来,他干爹张让都保不住他。
“天使大人?”
刘砚的声音,充满了恰到好处的“困惑”与“不安”。
“是不是……下官这账,做得不对?”
他忽然一拍脑门,做恍然大悟状。
“哎呀!我明白了!”
他猛地转向身后那三百名“准白马义从”,声音陡然拔高。
“弟兄们!天使大人体恤我等戍边辛劳,觉得我给大家伙算的抚恤金和赏钱,太少了!”
“大人这是嫌我小气,替大家伙鸣不平呢!”
这话,如同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湖面。
三百个刚刚经历过生死考验的汉子,先是一愣。
随即,他们看向荀玉的表情,就变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期待,审视,和些许威胁的复杂情绪。
李虎那只独臂,抱在胸前,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他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嗓子。
“天使大人仁义!”
“哗啦——”
三百人,齐刷刷地单膝跪地,铠甲碰撞,发出一声巨响。
“谢天使大人厚爱!”
声如惊雷,震得城楼上的尘土,都簌簌地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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