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掌柜很满意。
他让人搬来的那张太师椅,正好放在账房院门口的屋檐下,一丝太阳都晒不到,端着一杯上好的碧螺春,悠哉悠哉。
而被他“发配”到院子中央的沈素心,就像是戏台子上即将被问斩的囚犯,被所有人围观着。
一张破旧的方桌,一条摇摇晃晃的板凳,一本山一样沉重的烂账。
午后的日头,毒辣得像是要将人烤化。
周围的账房先生和下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阴凉处,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等着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如何被这本“镇宅之宝”压垮,最后哭着求饶,再被钱掌柜当众斩掉一根手指。
这出好戏,想想都觉得刺激。
然而,所有人都失望了。
那个跪在尘土中,立下毒誓的纤弱少女,此刻脸上没有半分怯懦和绝望。
她只是平静地走上前,用袖子拂去方桌上的灰尘,然后,稳稳地坐了下来。
她的目光,落在那本比她腰还粗的烂账上,眼神专注得像是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
“哼,装模作样。”钱掌柜呷了口茶,不屑地撇了撇嘴。
一个老账房先生捻着山羊胡,摇头晃脑地对同伴说:“这本账,是前朝一位老师傅留下的‘流水总账’,进出货、人情往来、损耗折旧全都混记在一起,一笔买卖能扯出八笔开销,盘根错节,神仙来了也算不清!这丫头,死定了!”
所有人都深以为然地点着头。
可就在这时,沈素心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举动。
她没有去碰那本烂账,更没有去碰桌上那把崭新的算盘。
她只是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摸出了一叠廉价的草纸,和一根削尖了的木炭条。
“她要干什么?”
“不会吧?她难道想把这本账抄一遍?那得抄到猴年马月去!”
“我看是知道自己算不出来,准备放弃了,在这里磨洋工呢!”
在一片惊疑和嘲笑声中,沈素心铺开草纸,手腕一动,用木炭条在纸上,画出了三条竖线,将纸面分成了三个奇怪的栏目。
紧接着,她在第一栏上方,写下一个“借”字。
第二栏上方,写下一个“贷”字。
第三栏上方,则写下一个“余”字。
这是什么?
鬼画符吗?
别说那些下人,就连在场的几十个老账房,也全都看得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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