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一片死寂。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咯咯”的声响。
李刚跪坐在垫上,脊背挺得像一根僵硬的木棍。
支撑着他的,早已不是什么风骨。
是一口气。
一口被生生灌进去,混着羞辱、惊骇与茫然的浊气,堵在胸腔,不上不下。
他觉得自己像个被当众剥了官服的老儒,一生所学,一生所傲,就在今晚,被这位年轻的帝王用他全然无法理解的方式,碾了个粉碎。
没有引经据典的辩论,更不谈什么祖宗之法。
皇帝用的是事实,是账目,是一种闻所未闻的冰冷条理。
那不是帝王术,更像……更像一个冷酷的匠人,在拆解一台老旧的机器。
而现在,那把让他遍体生寒的刀,被递到了他的手上。
让他去砍。
砍向那些他自己也恨之入骨,却又盘根错节,动弹不得的沉疴。
这不是信任。
这是将他李刚,活生生架在文武百官的烈火上,反复炙烤!
【目标人物(李刚)进入应激休克状态。心理防御机制崩溃,正在进行认知重塑。负面情绪(屈辱、愤怒)占比78%,迷茫占比22%。】
夏无双在心里给评估记了一笔。
火候差不多了。
再压下去,这根弦,怕是真的要断。
“李相。”
夏无双的声音响起,在昏暗的车厢里,不轻不重。
李刚的身子却猛地一颤,混沌的视线,直勾勾地投向对面的帝王。
“这些事,积弊多年,朕知道。”
夏无双的语气缓和下来,不再是审视物件的冰冷,反而带上一种推心置腹的温度。
“朕也知道,你当丞相这些年,肯定想整顿。”
“但先帝们没提,朝中掣肘太多,你不好动,也不能动。”
这句话,精准地刺入李刚心底最深、最不甘的隐痛。
是啊。
他何尝不想?
他何尝不痛心疾首?
可他是丞相,是百官之首,维系的是整个朝局的平稳。
一处动,则处处动。
他动不了,更不敢动。
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夏这艘船,被无数蛀虫啃噬,愈发臃肿,愈发迟缓。
“所以,朕今天挑明,不是要追究谁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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