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昏黄的灯光如同融化了的蜜糖,缓缓流淌在每一个角落,将简陋的病房晕染出几分不真实的暖意。夜深了,万籁俱寂,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一两声值班护士轻微的脚步声,更衬得这方寸之地静谧得能听见尘埃落定的声音。
周林深是在一片沉重的虚无中挣扎着浮上水面的。
意识回归的过程缓慢而艰难,仿佛潜游在深不见底的海域,每上浮一寸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最先恢复的是听觉,一片空洞的嗡鸣之后,是窗外极远处若有若无的风声。然后是触觉,感觉到身下床铺粗粝但洁净的布料,感觉到左肩后背处传来的、被麻醉暂时压制住的钝痛,以及全身大部分区域那种令人无力的麻木和迟钝。
他费力地,极其缓慢地,掀开了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
视野先是模糊的一片昏黄,像蒙着一层毛玻璃。他眨了眨眼,视线艰难地聚焦,最终定格在天花板上那盏老旧的、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灯泡上。灯丝微微闪着,在他还有些涣散的瞳孔里投下一个小小的光点。
他试着动了动身体,却发现除了眼珠可以艰难地转动,以及右手食指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属于自己的控制力之外,其余部分都像是被浇筑在了水泥里,完全不听使唤。他用尽那点可怜的控制力,轻轻勾动了一下右手食指,指尖划过粗糙的床单,发出几不可闻的窸窣声。这微小的动作,却让他心里稍稍安定——他还活着,意识尚存。
病房里很安静。他的眼珠微微转动,用极其有限的视角观察着。旁边还有一张空着的病床,被子叠得整齐。然后,他的视线落在了两张病床之间,那把孤零零的木头椅子上。
霍东野就坐在那里。
这个平日里站如松、坐如钟的汉子,此刻却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蜷在硬邦邦的木椅子上。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着,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下巴上冒出的青黑色胡茬让他看上去憔悴又苍老。即使是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也紧紧拧成一个疙瘩,仿佛承载着化不开的忧虑和疲惫。他的一只手还下意识地搭在周林深的病床边缘,保持着守护的姿态。
就在周林深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瞬间,仿佛有心电感应一般,霍东野猛地一个激灵,突然就从浅眠中惊醒了!他几乎是本能地、倏地转过头,目光直直地投向病床——
四目,骤然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
“!”
下一瞬,霍东野像是被座椅上无形的弹簧狠狠弹了起来,高大的身躯带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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