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的灰烬在搪瓷脸盆里蜷缩成一小撮黑色的残骸,仿佛将周望舒七年的思念与嘱托也一并焚化了。萧凛用冷水冲了冲脸,试图将心头那点不甘和疑虑也一同浇灭。他是一名军人,服从命令、恪守承诺是天职。周女士的“命令”很明确:查无此人,立即销毁,不得介入。
然而,另一种情绪在啃噬着他——一种源于那张与自己酷似面容的好奇,以及一种对周望舒女士坎坷命运的深切同情。她被困在异国他乡,日夜思念骨肉,却连孩子是否平安、身在何方都无法确定。仅仅是确认“周见鹿”不在机械厂,这个结果太过模糊,根本无法慰藉那位母亲的心,也无法满足他自己心底那份莫名的牵引。
“只是确认一下基本情况,不深入,不暴露。”萧凛对着镜中的自己,低声说了一句,像是在为接下来的行动寻找一个合理的借口。他决定利用会议结束后剩下的半天自由活动时间,进行有限度的、谨慎的调查。
他首先去了杭州市图书馆的旧报刊阅览室。这里光线昏暗,充斥着纸张陈腐的气味。他借阅了1967年12月下旬到1968年年初的《杭州日报》和地方其他几份主要报纸。关于机械厂火灾的报道并不多,而且口径高度一致。在1967年12月28日的一份报纸角落,他找到了短短一则消息:
“昨日深夜,本市红星机械厂一仓库因电线老化引发意外火灾,过火面积约五十平方米。厂内职工周望舒同志(女,出纳员)在抢救国家财产过程中不幸英勇牺牲,被追认为烈士。有关部门正全力处理善后事宜,并提醒各单位注意冬季防火安全。”
报道简洁、程式化,与本地战友悄悄透露的“日特破坏”真相相去甚远,更是完全掩盖了周望舒真正的死因(或者说失踪原因)。萧凛仔细翻阅了随后几个月的报纸,没有再找到任何后续报道,关于周望舒的“牺牲”,似乎就这样定格在了这则简短的消息里,迅速被时间的尘埃覆盖。公开渠道,一无所获。
看来,关键还是在人。
第二天上午,会议间隙,萧凛换上了一身更显普通的深蓝色工装,再次来到了机械厂附近。他没有再靠近厂门,而是拐进了厂区后面一片看起来颇有年头的职工家属院。这里楼房低矮,墙面斑驳,院子里坐着些晒太阳、下棋、闲聊的老人。
萧凛的目标是这些退休老职工。他不能直接打听周望舒或周见鹿,那太显眼。他选择了更迂回的方式。
他走到几个正在下象棋的老人旁边,默默看了一会儿。等到一局终了,他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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