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店里熄灯很早。
顾秀芳哭累了,被郑小河和家明搀扶着上了阁楼,几乎立刻昏睡过去,呼吸间还带着压抑的抽噎。家明坐在母亲身边的矮板凳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漆黑的屋顶,窗外偶尔路过的车灯将光影投在天花板上,一闪而过,像惊惶的幽灵。
郑小河在楼下坐了许久。冰冷的茶水早已没了味道,指尖也是冰凉的。家明带回来的血腥画面,顾秀芳崩溃的哭诉,连同她自己记忆深处那些炮火与死亡的碎片,交织在一起,在黑暗中反复撕扯。
她想起穿越之初,那种抽离的、带着历史先知般的优越感早已被现实碾得粉碎。她不是旁观者,她是亲历者。每一个冰冷的死亡数字背后,都是像顾秀芳失去丈夫儿子、家明失去父亲弟弟、她自己失去爷爷那样的惨剧。这座城市的每一寸繁华之下,都浸透着血泪。
愤怒和无力感像潮水般涌过,留下冰冷的疲惫。但她知道,不能沉溺于此。悲伤是奢侈的,活下去,并且尽可能地守护好身边仅存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天,店里异常安静。顾秀芳的眼睛肿得像核桃,沉默地做着家务,动作比平时慢了许多,像是被抽走了部分精气神。家明也蔫蔫的,不再像往常那样叽叽喳喳,练习剃头时甚至差点划破假发模头的“头皮”。
郑小河没有多说安慰的话。有些伤口,需要时间自己结痂。她只是像往常一样,开门,打扫,准备工具。用一种近乎固执的日常节奏,对抗着外界的疯狂和内心的悲怆。
午后,她拿出那件替客人改了一半的旗袍。顾秀芳看了一眼,哑声道:“放着吧……我今儿没心思……”
“我来吧。”郑小河轻声道,拿起针线筐,坐在窗边的光亮处,“顾婶你歇着,看看火。”
顾秀芳怔了怔,没再说什么,默默走到灶披间去看着炖着的粥。
小河针线活远不如顾秀芳。但她做得极其认真。指尖捏着细小的银针,穿上丝线,一针一针,沿着画好的粉线缝下去。针脚不算顶匀称,却异常紧密结实。
这是一种无声的疗愈。专注于指尖细微的动作,感受针尖穿透布料那一点点轻微的阻力,丝线拉紧时发出的几乎听不见的嘶声,能让人暂时忘记外面的血雨腥风。仿佛通过这重复的、创造性的劳动,能一点点缝补起内心破碎的东西。
家明起初在发呆,后来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他看着小河姐低着头,侧脸在光线下显得异常宁静专注,细密的睫毛垂下,所有的情绪都收敛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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