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阴霾被一阵乍起的春风吹散了些许,阳光透过云隙,落在云南路湿漉漉的石板路上,泛着浅金的光。店里的气氛却比天气沉闷。顾秀芳絮叨完柴米又涨,转而忧心起家明——半大的小子,整日圈在店里,不是练手艺就是打杂,鲜少出门顽耍,闷得慌。
郑小河正将新分装好的润手霜一一贴上小小的标签,闻言手上动作顿了顿。她抬眼看了看后院,家明正对着那顶可怜的假发模头,一遍遍练习着小河新教他的吹风技巧,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神情专注,却也透着一股少年人被拘久了的蔫巴。
是该让他出去走走了。总困在这一方天地,见识不了真正的市井,手艺成了无根之木,人也容易失了灵气。况且,有些消息,大人打听不到,半大孩子混在人堆里,反而听得更真。
“家明,”她扬声唤道,“别摆弄那脑袋了,出去趟。”
家明闻声抬头,眼睛亮了一下,又迅速收敛,放下吹风机跑进来:“小河姐,啥事?”
郑小河从抽屉里数出几张零钱,又写了个字条递给他:“去趟城隍庙那边,找‘永兴颜料铺’,照单子买这几样东西。剩下的钱,你自己买碗馄饨吃,逛逛再回来,不急着赶路。”
她顿了顿,状似随意地补充,“路上耳朵灵光点,听听现在市面上都时兴什么发油头蜡,别家都卖什么价。”
家明接过钱和纸条,脸上顿时放出光来,像得了赦令,响亮地应了声:“哎!保证办好!”话音未落,人已像尾活鱼般滑出了门帘,融入门外熙攘的人流里。
顾秀芳看着儿子雀跃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为一句轻叹:“这孩子……毛毛躁躁的。”
“男孩子,总不能老拴着。”郑小河低头继续贴标签,“多见见世面,没坏处。”
城隍庙一带远比云南路热闹喧嚣。家明揣着钱和任务,像只初次离巢的雏鸟,既兴奋又有些怯生生的。他先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那家颜料铺,将字条递给伙计。等待配货的当口,他倚着柜台,眼睛不住地打量四周。
铺子隔壁是家不小的杂货店,卖些针头线脑、肥皂毛巾,也兼卖些最便宜的发油头绳。一个看起来和他年岁相仿的学徒,正踮着脚,吃力地将一箱新到的肥皂往货架上搬。那箱子沉,学徒身形单薄,憋得脸通红,晃悠了一下,眼看要摔。
家明下意识一个箭步冲过去,从下面托了一把。两人合力,才将那箱肥皂稳稳当当塞进了货架空隙。
“谢了,兄弟!”那小学徒喘着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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