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无根生的评估(第1页)

民国二十六年深秋,皖南山区深处,一场初雪刚过,残雪在枫林中凝成薄薄的霜花,将整片山林染得红白交织——红的是经霜的枫叶,如燃尽的火屑铺陈林间;白的是未化的积雪,覆在枯枝与石阶上,似裹着一层冷冽的纱。一座荒废了数十年的古寺,如一头沉睡的巨兽,隐没在这片红白之间。古寺的山门早已坍塌,断壁残垣间,几株野菊从残碑缝隙中钻出,黄花沾着霜粒,在寒风中微微颤动;半截青石碑斜插在厚厚的枯叶堆里,碑身覆盖着暗绿色苔藓,苔藓缝隙中,“报恩寺”三个楷体字隐约可见,字体遒劲如铁,却被百年风雨啃噬得边角残缺,笔画间积着的尘埃,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往昔的香火鼎盛与如今的断壁残垣。

穿过残破的山门,便是杂草丛生的庭院。几株枯死的古柏歪斜而立,枝干上缠绕着枯黄的藤蔓,藤蔓间挂着几片残留的枯叶,风一吹便簌簌作响,像是老人干瘪的手臂在无力摆动。庭院地面的青砖大半碎裂,缝隙中钻出的狗尾巴草顶着毛茸茸的花穗,与积雪相映,透着几分萧瑟中的生机。大雄宝殿的屋顶破了个硕大的洞,阳光透过洞眼倾泻而下,在积满灰尘和落叶的青砖地砖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如同一幅破碎的光影画卷;殿内弥漫着淡淡的霉味与松脂香——霉味来自墙角的朽木,松脂香则是从屋顶破洞飘入的山林气息。三尊泥塑佛像早已失去往日的庄严:中间的释迦牟尼像断了左臂,佛首歪斜,脸上的金漆剥落殆尽,露出里面灰褐色的胎泥,胎泥上还留着当年工匠刻画的细微纹路;左侧的药师佛像腹部被战火炸出一个窟窿,露出里面填充的稻草,稻草早已泛黄发黑,却仍倔强地保持着佛像的轮廓;唯有角落里的一尊韦陀像还保持着相对完整,神像高约丈余,身披连环铠甲,铠甲上的铜锈泛着暗绿色的光泽,每一片甲叶边缘都因岁月而磨损,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锋利弧度;手中的金刚杵斜拄地面,杵身刻着的梵文虽模糊,却透着一股凛然正气;神像怒目圆睁,眉峰紧蹙,眼窝深处积着的尘埃,似是为这乱世中的人心沉浮而凝结的忧虑。

无根生就坐在韦陀像前的一块青石板上。石板被岁月磨得光滑如镜,表面还残留着淡淡的雪痕,雪痕边缘已融化成细小的水洼,映着屋顶漏下的光斑。他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长衫,长衫料子是最普通的土布,却被浆洗得泛着淡淡的米白色光泽;肘部缝着一块靛蓝色补丁,针脚细密如织,看得出缝补者的用心;腰间系着一根黑色布带,布带末端打着一个简单的活结,布带上挂着一个巴掌大的青布小袋,袋口用麻绳系着,里面装着他常年把玩的那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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