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练,泼洒在远离三一门的荒郊野岭。这里枯草没膝,茎秆枯黄发脆,顶端沾着细碎的霜花,在夜风里打着旋儿摩挲,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响,像极了暗处有人压低了声线低语;几块嶙峋的怪石斜插在旷野中,石身布满深浅不一的裂纹,缝里嵌着陈年的枯叶与细碎的石子,表面蒙着一层薄如蝉翼的月光,泛着冷幽幽的光泽,远远望去,宛如蛰伏在夜色里的巨兽,只待时机便要苏醒;远处偶有虫鸣划破寂静,却在空旷的天地间转瞬消散,连带着风都裹上了几分萧瑟的凉意,吹过枯草时卷起细碎的尘沙,落在怪石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更衬得这片荒岭寂寥得如同被世间遗忘。
无根生便独立在这月色与荒草之间。他身着一袭玄色暗纹长袍,料子是极少见的冰蚕丝,在月光下泛着若有若无的银辉,衣袂被夜风轻轻掀起,边缘如蝶翼般舒展,落下时又悄无声息,仿佛从未动过;墨发用一根素色麻布带随意束在脑后,布带边缘因常年摩挲有些毛糙,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随着他平稳得近乎没有起伏的呼吸微微颤动,添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却又掩不住周身那股与生俱来的疏离——他站在那里,脚下的枯草被轻轻压弯,却未折断一根,仿佛与这片荒郊格格不入,又仿佛本就该属于这片寂静的夜色,世间万物在他眼中,都似过眼云烟,难留半分痕迹。
唯有那双眼睛,深邃得如同寒夜的星空,黑眸里映着月色,却无半分光亮,此刻正凝望着三一门的方向,目光似能穿透重重夜色与连绵山峦,带着一种近乎穿透性的锐利,像是要将那方天地里的每一丝变化、每一缕气息,都一一纳入眼底,拆解分明。
他右手食指与拇指间,夹着一枚古朴的铜钱。铜钱直径约莫两寸,边缘因常年摩挲与岁月侵蚀,变得圆润光滑,甚至能映出淡淡的月光与他指尖的轮廓;正面刻着一组模糊的纹路,线条扭曲缠绕,似篆非篆,似画非画,有的地方因磨损几乎看不清,却隐隐透着一股玄妙,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又像是毫无意义的涂鸦;背面则是一个铁画银钩的“无”字,墨色深沉如砚底沉煤,不知是用何种材质所刻,历经多年依旧清晰锐利,指尖抚过字痕,能感受到深处传来的一丝沁骨的微凉,像是藏着数不尽的岁月风霜。
无根生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铜钱的纹路,动作缓慢而慵懒,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闲适。铜钱在他指间灵活地转动,时而正面朝上,让那模糊纹路沐浴月光,时而背面翻转,让“无”字对着暗沉的地面,转动间发出细微的“叮”声,清脆悦耳,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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