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华尔道夫的晚宴:初露锋芒(第1页)

华懋饭店的宴会厅,是一只被无形巨手托举在半空中的、流光溢彩的琉璃盏。无数片奥地利水晶自穹顶巨大的吊灯垂落,将冰冷而璀璨的光屑,慷慨地泼洒在熨帖的燕尾服、光滑的丝绸裙裾以及人们精心雕琢的笑容上。空气沉重地搅拌着哈瓦那雪茄的焦香、巴黎香水的馥郁,以及一种更为隐秘的、如同电路过载前般的微弱焦糊味——那是野心、欲望与猜忌在高温下无声燃烧的气息。这里,每一句寒暄都可能是一次密码传递,每一次碰杯都可能是一次心照不宣的结盟或试探。对肖衍而言,踏入此地,意味着一场无声战役的号角已然吹响,他的武器不是枪炮,而是浸染着毒液的优雅、无懈可击的表演和深不见底的城府。

在那些穿梭不息、托举着银盘的侍应生眼中,这辉煌殿堂不过是不断重复的清洁、服务和对于微薄小费的卑微期盼,他们的身影是厅堂里活动的布景,见证着繁华却从未真正融入。对于宴会的主人——那位鬓角斑白的英国爵士而言,这是维系殖民体面与影响力的最后舞台,是他在远东棋局上落下的一枚彰显存在的闲棋,尽管棋盘边缘已然崩裂。而在几位倚靠廊柱、看似慵懒的男士——76号特务的便衣眼中,这衣香鬓影不过是便于监视的迷彩,他们鹰隼般的目光衡量着每个人的利用价值与潜在威胁,脑中飞快计算着敲诈或逮捕的价码。至于那些真正的权力玩家:洋行大班、汪伪政府的实权人物、日本商社的代表,这里则是信息的黑市、权力的交易所,一句轻描淡写的“内部消息”足以在明日市场上掀起惊涛骇浪。

肖衍的出现,宛若一滴温度恰好的水银滑入滚热的油锅,悄然而有效地改变了某些反应的流向。他并未选择锋芒毕露的白色礼服,而是一套剪裁极致合身的深灰色英国呢绒三件套,领结如同一个沉默的句号,紧扣在他一丝不苟的仪容之下。他手中香槟杯里的气泡细小而持久地上升,如同他脑海中不断翻涌又迅速被压下的策略与计算。他的动机明确如手术刀:必须在今夜,于这浮华泥沼中,精准捕获那条能引领他游向情报核心的“鱼”——或许是那位掌管战略物资批文的汪伪部长,或许是知晓日本银行最新动向的金融买办。他的每一个微笑弧度,每一次握手力度,都是经过无数次心理预演的成果,然而在他意识深处,一个冰冷如磐石的核心始终警醒:你是“白鸽”,而非肖衍,切勿沉溺于这虚假的笙歌。

厅堂一角,菲律宾乐队慵懒地吹奏着《夜来香》的调子,甜腻的旋律缠绕着觥筹交错的脆响,氤氲出一种“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的荒谬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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