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乐斯赌场那混合着欲望与铜臭的空气,仿佛黏附在衣物纤维里,即使用清冷的夜风也难以彻底涤荡。次日清晨,黛·拉图尔坐在领事馆办公室内,窗外是法租界日渐紧张的日常景象——增派的巡捕、行色匆匆的路人、以及空气中无声弥漫的观望情绪。她试图将昨夜从陈瑞棠处获得的碎片化信息与恒雅斋的线索整合,那条潜在的“物资-资金”链条虽显轮廓,却依旧缺乏最关键的一环:主导者与核心运作机制。然而,她未曾料到,一场意想不到的危机,正源于她自己一个微小的、几乎被遗忘的疏忽,悄然而至。
危机源于几天前,她前往广慈医院探查“死信箱”并偶遇林宝卿那次。当时,为了伪装成探病者,更自然地融入环境,她曾在医院走廊与一位清洁工用简单的粤语交谈过两句——关于某个病房的方向。她自认语音生涩,且场合普通,应无大碍。她却低估了对手的细致与敏感度,也忽略了在这座华洋杂处的城市,方言有时比护照更能标识一个人的背景与关联。
这天下午,领事馆内部一场关于近期局势的非正式简报会后,勒克莱尔参赞看似无意地踱到黛的身边,手里把玩着一枚精致的银质打火机,状似闲聊地开口:“拉图尔小姐最近似乎对沪上的医疗资源颇有兴趣?前几日似乎在广慈医院偶遇了您的气韵不凡的身影。”他的语气平淡,嘴角甚至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但那双灰色的眼睛却像两粒冰碴,紧紧锁住黛的反应。
黛心中警铃大作,瞬间意识到医院之行已被察觉。她维持着面部表情的平静,甚至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参赞先生消息灵通。一位朋友身体不适,前去探望罢了。没想到租界虽大,熟面孔却总能碰上。”她试图将此事轻描淡写。
勒克莱尔轻轻“咔哒”一声打开打火机盖,幽蓝的火苗蹿起,映照着他毫无温度的眼眸。“探望朋友,自然人之常情。只是……”他顿了顿,火苗熄灭,“我恰好有位线人提及,拉图尔小姐似乎不仅能娴熟运用法语、英语,连颇为难懂的粤语,也能信手拈来?在医院走廊与工友交谈时,发音虽略有生硬,但用词倒是相当地道。真是令人惊讶的语言天赋。”
这番话如同一声惊雷在黛耳边炸响。她使用粤语,本是为了更好地伪装,却成了勒克莱尔怀疑的切入点。他显然调查了她与清洁工交谈的具体内容,甚至评估了她的语言水平。黛迅速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否认是徒劳的,只会加深怀疑。她必须给出一个合理且难以核查的解释。
“参赞先生过誉了。”黛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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