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远东的朝阳尚未完全驱散黄浦江上的薄雾,法国领事馆那巴洛克风格的宏伟建筑还沉浸在一片沉寂的蓝灰色调中。夜晚的喧嚣与觥筹交错早已散尽,只剩下空旷走廊里残留的香水与雪茄气味的幽灵,以及一种属于权力场所特有的、冰冷的寂静。在这片寂静被白日的公务打破之前,是属于像老周这样的清洁工的时间。
老周,五十多岁年纪,背微驼,脸庞被岁月和劳苦刻满了沟壑,一双粗大、骨节分明的手掌证明了他数十年与扫帚、拖把、抹布打交道的生涯。他穿着浆洗得发白但还算整洁的灰色工装,脚步轻得像猫,在这座他服务了超过二十年的宫殿般建筑里无声地移动。在那些趾高气扬的外交官和秘书们眼中,老周或许只是一个会移动的背景板,是这座精密仪器上一个微不足道、甚至可以被忽略的齿轮。但他们不知道,正是这种“隐形”,让老周成了这座建筑里最敏锐的观察者之一。他熟悉每一块地砖的光滑与瑕疵,了解哪扇门轴需要上油才不会发出声响,更能从垃圾篓里废纸的种类、办公室内细微的陈设变化中,窥见某些不为人知的暗流。
今天的工作区域包括二楼东侧的几个办公室,其中就有副领事皮埃尔·拉罗谢尔先生那间宽敞、可以望见花园的房间。拉罗谢尔先生以讲究和略微神经质着称,老周每次打扫都格外小心,务必使一切物品恢复原样,连墨水瓶和钢笔的角度都不能有差。
他轻轻推开厚重的橡木门,室内弥漫着优质咖啡、皮革和淡淡古龙水混合的气味。红木办公桌擦拭得一尘不染,文件整齐地码放在一旁。老周开始了例行的清洁:擦拭桌面、清理烟灰缸(里面只有少许灰烬,看来副领事昨夜并未熬夜)、给盆栽植物浇水、用长柄掸子拂去书架上皮面精装书脊上的浮尘。一切都井然有序,符合拉罗谢尔先生一贯的严谨。
然而,当老周挪动桌面那个沉重的黄铜地球仪,准备擦拭其底座下的灰尘时,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小片与光滑木质桌面不同的粗糙。他下意识地低头,借着窗外透进的晨光,看到地球仪底座原本压住的位置,紧贴着桌沿下方的垂直立面,似乎用某种像是口香糖或特制胶泥的透明物事,固定着一个比邮票还小、颜色几乎与深色木材融为一体的扁片状物体。若不挪开地球仪,从任何正常角度都绝无可能发现它。
老周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活了这么大岁数,在上海滩见惯了各种诡谲之事,但在这代表法国国家尊严的领事馆内部,在副领事的私人办公桌上发现这等物事,还是让他感到了刺骨的寒意。他不敢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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