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心疗养院的血腥气息尚未在记忆中风干,“蓝鸟”歌剧院的烈焰又在上海滩的地下世界烙下了新的焦痕。官方叙事里,这是一场针对负隅顽抗之“云雀”残部的辉煌胜利,76号与“樱机关”虽付出代价,但终将顽敌悉数剿灭。报纸上模糊的照片和语焉不详的捷报,试图粉饰太平,将这场惨烈的陷阱包装成帝国鹰犬的又一功勋。然而,在这被精心编织的“胜利”之下,潜流暗涌。李士群与影佐之间的裂痕已公开化,双方在功劳分配、伤亡责任上互相攻讦,猜忌的毒芽在“名单”的浇灌下疯狂生长,几乎撕裂了表面上的合作。而远在柏林视野之外的施特劳斯,虽部分达成了削弱本地抵抗力量、搅浑水域的目标,却隐约感到一丝不安——这一切,是否太过顺理成章?那“云雀”核心人物黛的死亡,确认得似乎过于轻易。这种疑虑如同幽魂,在他精密计算的心头投下一抹难以驱散的阴影。
真正的“云雀”,其最核心的脉络,并未在歌剧院的火光中断绝。在城市地图上绝不显眼的角落,一栋依托法租界复杂产权关系隐藏的安全屋内,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沉重静谧。这里是陈师傅经营多年的终极巢穴之一,储备着足以支撑数月的物资和伪造身份。幸存下来的,除了统筹全局的陈师傅,仅有包括报务员老段在内的寥寥三四名深度潜伏、未曾暴露的骨干。他们如同惊弓之鸟,依靠严格的无线电静默和单线联络,等待着,确认着。
黛的归来,不是凯旋,而是一场沉默的风暴。她是被地下交通线的同志,沿着预定的排污河道,在预定接应点找到并护送回来的。当时的她,浑身浸透污秽的泥水,肩头的枪伤因污水浸泡而肿胀发白,高烧使她时而清醒,时而陷入谵妄。最令人心悸的,是她那双眼睛,曾经蕴藏着智慧与坚韧的深潭,此刻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光亮,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烬。她带回了那枚象征最高权限的碧玉胸针,却仿佛将魂灵遗失在了那片燃烧的舞台。
安全屋的医生,一位同样隐藏身份的外科圣手,为她处理了伤口,注入了抗生素。身体的创伤可以医治,但心灵的蚀骨之痛却无药可施。在持续的高烧和噩梦缠身中,她一遍遍呓语着那些逝去的名字,有时是徐文祖诀别的眼神,有时是舞女引爆手雷时那抹凄艳的笑,有时则是年轻报务员倒下的身影。她蜷缩在简陋床铺的角落,指甲无意识地抠刮着身下的草席,仿佛要将那份刻骨的无力感从骨髓里挖出来。
陈师傅默默地守在一旁,这位见惯了生死离别的老地下工作者,此刻眉宇间也锁着深重的悲戚。他没有用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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