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故人万里来投效,少年初入修罗场/(第1页)

宛城新雨初歇,城墙上的血迹被水冲成一道道褐红的痕,像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城门洞里潮气缠脚,数十名工匠在火把下敲修垛口,铁锤落在铆钉上的“当当”声,与城内坊巷里渐起的锅灶声混在一起,组成一曲新政初立的粗砺乐章。

吕布立在城楼,披一件无纹黑氅,手按着垛口温凉的石。雨后的风里有泥土和青草的气息,他微微阖眼——宛城拿下了,民心还未稳,士气正盛而浮。此时最忌的是“胜而骄”,最需的是“杀与抚”的尺度。

脚步自背后而来,稳而不疾。陈宫拢着袖子立在侧边:“昨夜按籍移交完毕,城内豪右二十七家,已遣人入库对点粮帛。张绣暂留其宅,外以客礼,内以军法约束;贾诩请见,说是愿以宛地乡谈,献坊市税法一则,所求不多,且看。”

“先不用看。”吕布道,声音不高,却如石落井底,“他献的不是法,是一只探人心的钩子。城里人心未定,他见我立法,是看我‘抚’重还是‘杀’重。此人,先让他看,看久了,才知我想他看的是什么。”

陈宫笑了笑,低声道:“主公既已入局,便是棋手。他看棋盘,我们看他的眼睛。”

吕布侧首,唇角浮出一点难辨的弧度。风越过垛口,卷起他鬓边几缕湿发。他正要说话,楼下传来一阵急马之声,蹄声尚未近,清脆的马嘶已如箭射入耳。

值守校尉沿楼梯疾上,甲片相击,行礼道:“报!北来驿道,有并州旧部求见,自称——吕飞!”

那两个字落地,像火星,剔透地亮了一下。

吕布的指尖在石上轻轻一敲,眼里的黑忽地静了下来:“带上来。”

……

雨水沿着盔檐滴在少年的面颊上,他未去拭。十七八岁的年纪,骨相未尽张开,却已有并州人的棱角。他双膝一软,重重跪在殿阶之下,泥水溅了半裳,仍昂着头,眼里的光是千里风尘打不散的那种明朗。

“堂兄!”他抬声,像他还在并州坡上追马时的喊声,“末学吕飞,携乡勇三十,自并州夜走昼行,万里来投!”

吕布盯着他片刻。记忆里,少年在旧宅门前光着脚追着犬跑,笑声像清泉敲石。后来白门楼前的风是刀,旧梦成灰;如今灰里居然又挑出这么一蓬火。胸中某处微微一暖,他却只是缓慢地走下丹陛,扶他起身。

“起来。”吕布拍了拍少年的肩,近身时闻到一股雨水里浸的汗味和马背的腥甜,“并州夜冷,宛城雨饶,路上可曾有人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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