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之前,城头的风比昨夜更薄一层,像一只被剪了爪的猫,在女墙边来回蹭。
三盏长明火仍燃得不高不低,光晕拢起北门瓮城的潮气,也拢住一城人的心跳。
鬼医在门洞下打了个盹儿,醒来第一件事不是伸腰,而是把青葫芦轻轻晃了晃,听里头那一汪药的声响是否还“稳”。他鼻翼轻动,嗅出炉边汤气的甘苦已折半,嘴角一歪:“收了七成。”
中军帐内,炉火正温,陈宫以银针退尾,针尾在烛焰里轻颤如星。吕布端坐榻上,颈侧白布已换新,伤痕一线浅红,像被火舌舔过又被雪按回。昨夜“逆浪”之后,今晨“寒固”,鬼医执汤,陈宫运针,针路绕着“大脉”外缘,只沾不入。三息一住,住里无声,无声里却像有一根细细的弦,从喉下牵到脐前,又从脐前沉到更深的地方。
“再半息。”鬼医低声,把末入的一针提起,稳稳插在“天突”外半分,银尾轻敲,像在水上一下一下按住小小的涟漪,“收。”
陈宫以雾化之汤顺针入皮,汤色从乳白渐清,甘意在舌后化成一缕冷泉。吕布闭目,胸中那条顽强的冷蛇终于被塞进瓦罐,一寸寸伏下。良久,他睁开眼,眼白澄明,嗓间吐出一口久违的热气:“好了。”
鬼医斜了他一眼,拽过葫芦咕嘟咕嘟喝了一口,“好个头。‘三尾’虽被逆走,‘迟肌’也已按伏,但七日之内,仍旧不许披甲,不许纵酒,更不许——”
“我知。”吕布笑意淡淡,“不许与人比狠。”
鬼医“哼”了一声,心里却把“这个人,活透了”五个字收进葫芦底下:“顽疾尽去,不等于顽性尽去。你这人,心硬得跟铁,铁要软一寸,才能拉成‘秤’。”
陈宫把银针逐一煮过火,笑意漫在眼角:“主公能‘坐’,便是最难的一关过去了。今日午后,与郡丞‘会秤会印’第二场,主公只坐‘屏风后’,不出座。”
“坐便坐。”吕布起身,裹上单衣,行至案前。案上放着陈登一早呈来的“城中三事”,字极简:一,开“军市”,以秤定价;二,立“司秤司印”,钱毒并稽;三,设“招贤馆”,筑巢引凤。
他拈起“招贤馆”三字,指腹无声地在纸上摩挲了一遍——这三个字,像把一只空巢递到手里,巢料未集,巢形将成,等的是风,也等的是鸟。
帐帘外,贾诩披一件旧毡,端着一卷薄薄的册子立在阴影里,像一株不愿露头的草。吕布目光一抬,贾诩便把册子双手奉上:“昨夜秤前之事既定,今晨‘风’稳,臣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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