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画戟指点盘龙枪,霸王心折烈玫瑰(第1页)

雨止三更,云开一线。营中晨鼓未起,露水便先在草尖上颤了一层银。昨夜回营的马匹还带着湿热的气,槽上稻麸一圈圈蒸出香。淮北的风像被洗过,吹在铠甲缝里,透出一股干净的凉。

校场空阔,旗影未展,刀枪尚在木架上挂着夜色。只有一人,一戟,一杆素枪,在场心交错着“叮叮”的轻响——戟刃不触枪锋,枪锋不碰戟柄,碰的只是气口与角度。

吕布赤臂披甲,袖口卷至肘,腕上筋络起伏如小龙。他不发力,只以戟尖虚点,时而点枪头三分,时而点枪缨一缕,时而又点枪尾半寸。每一点都轻,却将对手手上那一丝急、那一点飘、那一分贪,像从纸里挑线一般挑出来。

持枪者是马超。青鬃烈马在旁打着响鼻,他却脱鞍而立,脚下扎桩如钉,盘龙枪在手里“唰唰”盘走,枪影如环,圈中似有龙吟。他天赋极高,少年气盛,枪法有一股抑不住的奔突劲。此刻被吕布这样一指一点,周身的锋芒反而被一寸寸收束,露出枪法里那些被光芒遮住的“空”。

“再来。”

吕布一步不移,声音不高,像风压在水面上,平却有力。马超应声而上,枪花一绽,“盘龙绕月”的招数绕身而出,尾劲翻挑,枪缨扫脸。他这一枪若对寻常名将,必逼其后退以避锋,谁知吕布只是把戟尾往地上一顿,戟杆似无似有一斜,“啵”的一声极细的脆响,便把盘龙的圆,从外缘轻轻切了一角。

马超只觉手上一麻,圆未破,人已失了主动,余劲顺着戟杆那一道斜意滑出,竟被引在空中。他立刻变招,腰胯一收,枪不回身却回意,硬生生把那一点“被引”的势,反盖成“游龙脱甲”。吕布眼底有笑,戟尖一挑,不迎不躲,只在枪颈处“笃”地一磕——这一磕不重,却恰恰打在“脱甲”最薄处。马超浑身的力道像被抽去一线,从枪尖退回手臂。他连退两步,抬眼,额上有细汗,却又忍不住笑出声来:“主公,教我。”

“枪是长物,长则易缠;戟有两口,双口入圆,圆才不是你的。”吕布收戟,左手抚过戟杆上的细纹,“你马家枪意在‘盘’,盘有气,有美,但盘久则滞。记住三句——盘要留门,盘中藏直,盘到极处,一寸为刀。”

马超凝神听,像从吕布的小指甲缝里也生怕漏下一点。他模仿着把盘龙枪的圆收小三分,留出一个指缝大小的“门”,门里藏着一线直意。吕布点头,又道:“还有三句——贪不得,飘不得,急不得。”他伸戟示意,“贪就露肋,飘就乱根,急就失手。你是天授的好枪,欠的是‘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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