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的天,第三日的晨光迟了一步。霜疏薄薄地铺在青石街面上,被早起的人拖出一道一道亮白的痕,像有人用刀在旧纸上划开缝。北营“市学”草棚里,第二课的木牌翻到了背面,四条刻线在寒光里分外清楚。孩子们挤在前排,老掌柜坐在第一排,手里捻着昨日“错单”抄本,抬眼听先生讲“潮水法”。他孙子手指在他掌心里比画,歪歪扭扭画了一个“学”字,指了指“市”字边的那头小牛,笑得露出两颗缺牙。
营门外,“民问十条”旁又添了一张“市议会条”,最下方多了四个写得不甚工整却极有力的小字:**“学入市中”。**小吏俯身记答,墨香在冷空气里也仿佛有了温度。鼓木静立,木纹如年轮,正等第一声敲击。
就在这一切静静落定的清晨,城中突然传出一个消息:“陈公旧疾复发,卧病在榻,急召徐州诸贤与并州使者。”
消息像一根细针穿过了市口、祠堂与营门,穿过了观讲堂与东仓巷,最后落在三处人的耳中:刘备、陈宫、以及那位自称“文若之友”的许都使者。
下邳陈氏祠内,窗纸被霜气打得微微发白,檐下的风铃敲在一起,发出轻轻的“叮咚”。内室摆着一张旧榻,榻上铺着青布被,陈珪斜倚其上,面色比往日更白了一层,须眉仍如霜雪。他的胸口起伏缓慢,似乎每一口气都要从很远的地方拉来。榻侧放着一方矮几,上置热茶一盏,未饮,已冷。屏风外影影绰绰,聚着几缕低声交谈的气息。
“父亲。”陈登进门,衣袍整肃,眼神沉静。他在榻前俯身施礼,抬眼时却在父亲眼底看到了一个极轻、极短的眼色——像鼓点前的那一下提气。
陈珪微咳,口唇微动,先不言语。侍女掀帘,刘备进室,关羽、赵云随之,张飞被留在外廊。刘备作揖,请安,语气恭谨:“陈公抱恙,备失迎。”话未落,外头又有一步稳而不促的脚步至,陈宫入内,他素色直裾,手中抱着卷轴与一方黑玉小匣,身后随侍一名低垂眉目的小吏,怀里抱着鼓木样式与“红笔”。
紧随其后的是许都使者,年纪不轻,面白无须,衣袖上绣着极细的云纹。他未及行礼,先拱手笑道:“并州之法,江东之盟,近来天下议论纷纷。许都闻之,特遣下官持‘法治’之意来观徐州之局。下官姓钟,字不显。——钟某先代‘文若’问陈公安。”
“坐。”陈珪微抬手,声如细丝,却把场中人心都稳住了。他缓缓扫视众人,目光在刘备与陈宫之间停了一瞬,淡淡道:“老朽一身病骨,如何担得乱世大事?今日召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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