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夜,灯如万眼。
未央殿外,风挟着暮春未尽的冷意穿过朱阙,吹皱了阶前水缸里一轮碎金。
殿中却热闹得像一口刚刚揭开的铜鼎:牛酒翻香,胡笳与鼓点交织,西凉羌胡的战舞在火光里腾挪,刀影如蛇,靴钉踏得地面微微发颤。
吕布坐在主位,披黑貂,手按案几。看似随意的一只手指,正在缓慢敲击杯沿。每一下,都与殿角铜漏滴水的声音恰好错开——这是军中调鼓的暗律,唯有亲卫能解。
他的眼神在杯盏与人群之间掠过,像一柄收了锋的戟在鞘中轻轻旋转;笑在面上,冷在心底。
这是胜者的宴。
董卓死于凤仪亭,宫门喋血的余温尚未散尽。董氏旧部的最精锐——那支号称“陌刀破城、铁鹞横空”的西凉劲旅,此刻半数在殿外列阵,半数混在殿内举杯。陈宫在侧,眉宇间的倦色被灯光一抹,显出克制后的清醒。
张辽、高顺分守两侧石柱,腰间佩刀不离指掌;貂蝉着雁羽襦裙,立在近前,一边替上新的清酤,一边将掩在袖中的铃线轻轻一拨——铃不响,线却动,那是提醒:有人在看。
“奉先将军,今夕大功,理当痛饮!”一名髯须如戟的部曲大声举杯,面颊因酒而红,言笑之间,近处几案已被他扫得狼藉,“来,斟!再斟!”
吕布抬眼笑,道:“痛饮自当痛饮,只是——”他忽地停住,目光似不经意地掠向殿门方向。
那里,一队舞姬方转完一阵环袖,最后一人手捧金爵,踏着鼓点沿着火盆边缘走来。她的步子比其他人慢了半拍,近身时,袖口在灯影里浮起一层极细的黑。
“将军,宫中内库新进‘北地酿’,太仆以为珍,特奉——”她跪下,双手举爵,头垂得很低。
貂蝉袖内的铃线又微微一动。吕布看着那杯酒,杯沿浮着一圈细微的白沫。殿内乐声未歇,他却听见另一个声音从极深的暗处冰冷地浮上来——
【断史回声:杯中杂入乌头粉,剂量致昏,不致死。】
致昏。不是要他死,而是要他失去刃的光芒,以便别人替他“扶正”。
吕布笑意更盛,伸手接爵,却在半寸之际忽然错腕,将杯子移向身侧方位:“文远,前夜城门之战,你当先破锋,此杯当赏。”
张辽一颤,眼中寒意一闪。貂蝉步前半步,指尖轻压住他的腕脉。吕布已回首,对舞姬点头:“告劳。”
舞姬如释重负般谢过,身影退开。张辽持杯至唇,忽被吕布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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