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未明,驿路先亮。
一道细细的银光从云缝里斜下来,落在被雨洗净的官道上,马蹄把水洼踏成一面面碎镜。驿站的铜钟被风轻轻一碰,“咚”地响了一下,像在告诉天与地:路上又有一口急火要传。
“合肥军报——急!”第一骑拽缰入站,身披粗布雨披,雨披上印着狼首,墨还未干,发着暗光。他把封帖往台上一搁,没等茶水递到手就把马头扳向北,“换!”第二骑紧随,掀披就走。驿卒熟门熟路地接过封,按官式抄录一份,投进木匣,又把狼首印的那一份用红绳捆好,放回使者怀里。捆的时候,驿卒手抖了一下——不是冷,是字上的刺刮了他的指腹:破钲、断旗、折楔、挑梯、退二里……每一笔都像刀削。
“兄弟,合肥……”驿卒忍不住问。
“稳。”使者的嗓子粗得像砂,“白虎神将在。”
“稳就好。”驿卒低声,像怕把“稳”两个字弄碎。他想起家里墙角那口瓮,顶上压着一块木板,木板上有他大儿子的鞋印——那鞋印要再长一寸才像个男人。他把封抬起一点,又放下,朝使者背影拱了拱手。
驿道上,三骑分三路:一向彭城,一向寿春,一向庐江,沿着雨后被风吹硬的泥脊与河堤草脊,跳沟越坎,躲岗避哨。野菱滩的刺扎进臂膀,血与雨混在一起,沾在袖里,黏成一条潮冷的线。他们不去舔,只用牙齿把血味咬在口腔里——像把命先在牙缝里咬住。
许都,丞相府。
窗纸上是刚被北风抹开的苍白。案上铺着一张未及收起的青州粮册,纸角被镇纸压着,镇纸是一方宽厚的青玉印。曹操不坐,他背手立在窗前,指背轻轻磕着案沿,磕出一种几不可闻的节律。荀彧、荀攸、程昱侍立。门外足音急,传报声如箭扎梁:“合肥军报——急。”
“呈上。”曹操不回头。
荀彧接过,展开。纸面上有雨后的毛刺,字却硬,硬得像石上的凿痕。他先看“军情”,再看“伤亡”,最后看落款小小的“张辽”二字,目光微沉,神色却平。
“文远……可将万人。”曹操把两指一并,轻轻敲了敲案角,“吕布善于给名,也敢受罪。”
荀攸拱手:“公台之谋,预置‘家用小仓’,今见其效。江东退二里、又退二十里,非溃,是暂转。周瑜咳血,军心未散。合肥暂稳,徐、下蔡一线,不可动。”
程昱笑而不露齿:“吕布不追,是知取舍。此人之短在躁,今能忍,便要当他长看。”
曹操沉吟片刻,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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