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弈者(第1页)

宣宗光化四年,正月十六,依旧飘着鹅毛大雪,上元佳节的大红灯笼尚未熄灭。

那一年,我五岁。

手脚已在深山雪地里冻得有些麻木,我静静地站着,看着父亲和一个穿黑衣的年轻男人在不远处说些什么?默默地想起离开京都前裴远来看我。

那天,裴远对我说:“你别和叔父赌气了,还不至于。”

我只好苦笑:“你也当我是为了一只狗么?还真不至于。”

那是年前,岁末寒冬,又是流民困厄之时。父亲带我去收容营所走访慰问,杀了我的韩卢给流民烹食。

韩卢是我从记事起便养在身边的狗,它有一双沉静又警醒的眼睛。我常觉得狗也是会笑的,每每我搂住它的脖子,都能感觉到忠实又温暖的脉搏。

可父亲却逼我亲手杀了它。

我那时不依,被父亲狠狠打了一顿,将我和韩卢关在一间不透光的黑屋子里。他不给我们饭吃,也不给我们水喝。

熬到第二次听见远处嘹亮鸡鸣的时候,我终于隐约明白,如果我不杀了韩卢,父亲不会放我出去。他宁愿饿死我,也不要一个连一条狗也杀不了的没用儿子。

于是我杀了韩卢。为了我要活下去。


直到许多年后,我一直都记得那天,已经因为饥饿与缺水而头晕的我,把一条同样饥肠辘辘的狗抱在怀里,用干裂的嘴唇最后一次亲了亲它的额头和耳朵,然后,一刀割开了它的喉管。

韩卢只呜咽了一声。它到死都没有咬我。可我看见了,它瞪大了双眼,泪水澄清。

那之后的几个月里,我没和父亲说一句话。

连母亲都忍不住凝重了神色。“你怎能为了一条狗不敬家长?”她一边责怪我一边抹泪,红着眼圈说我:“真是孩童无知最伤人,做爷娘的心,你哪里懂。”

我那时很气闷。诚然年幼的我确实不懂他们究竟在想些什么?但他们却也没有懂我在想什么。

我并不是为了一条狗。我只是,痛恨那半点不由自己做主的无力感,以及,向如同挚友的爱犬出刀的自己。

临别那天,裴远叹息着劝慰我:“别那么倔了,少吃点苦头,早些回来。”

我只能还他微笑。没有人天生愿意与自己的爷娘不睦,可即便那种倔强真是可笑又无用的,我也想竭力多握住一份自我。至少会让我稍微安心一些,觉得自己还是一个独立的完整的人,不是一片随风的叶、一滴逐浪的水、或者谁手中捆着绳索的皮影。尤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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