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上,新辟的东阳公主府阔门高匾,门前一对汉白玉精雕大狮子,何等威武。
但更招致私议的,却是这府邸的名号。
古来得尚主者,多有雄凤朝于雌凰。皇帝五女,唯有婉仪自出阁之日起处处从夫,远赴凤阳,深居侯府,当真是下嫁的彻头彻尾。偏偏,她又是唯一的嫡女。
然而,当此时,白弈高迁要职,正是平步青云的风光,公主却忽然开府立户,实在令人大是费解。
一时,揣测者有之,打探者有之,朝野清流、李氏旧忠多有感叹:白氏如今权盛,几堪遮天,但到底还晓得君臣尊卑之道,不至跋扈嚣狂。
于此,白氏两父子自是愈发低调克己、谨言慎行。树大招风,物极必反,荣宠过盛,终至祸端,此时不将那嫡亲的好公主祭出台前,却又更待何时?
只是那天骄地贵的公主婉仪,走在这挂于自己名下的大好府苑,看那亭台楼阁的堂堂楚楚,看那碧波鱼池的粼粼滟滟,便仿佛看一个凄凉笑话。
“娘子,起风了,回阁子里避着罢。”身后小婢捧来狐裘。
她随意披了,只觉得寒风依旧灌得满袍满袖,彻骨。但她却不愿回去。不远处回廊九曲,依稀可闻人声,俊拔人影一晃而过,是她的郎君领着供职大内的阿叔往揽山堂去。她静静地望着,竟凝神屏息,直至望不见了,才呼出一口气来,轻缓问道:“咱们家的小贵主,近日可有信儿来?”
诸侍婢闻之呆愣,须臾显出惊惧之色来,面面相觑。
见此情景,婉仪由不得挑眉。“都怕什么?说呀。”她拢了拢狐裘,转身往阁中去。
“娘子恕罪,婢子们不知,并未曾听大将军说起。”侍婢们各个垂头,应得细声细语。
“你们不知。”婉仪闻之不禁哂笑:“连我都听着了,吴王殿下每日都要往庆慈殿走动,小世子都住进麟文阁去了!当真是好奴婢呵,该聋时聋,该哑时哑啊!”她语声含讥,正走至案前,忽然扬手将案上茶果尽数掀翻在地。她转回身来,冷道:“说,你们可看见什么、听见什么了?”
“娘子息怒!”她一向温良自持,鲜少显出如此喜怒无常的乖戾,偶尔发作起来,一众小婢早已唬得面无人色,匍匐一地:“奴婢们是聋的、哑的,还是瞎的。奴婢们什么也没有瞧见,什么也不曾听见。”
婉仪俯视众婢,惨然自嘲,忽而,却有泪夺眶滚落。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然而,舍何其痛?他,她,他们,他们当真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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