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班结束的那一天,像过节一样。整人的人,被整的人,握手言欢,互道再见。仿佛这几十天什么也没发生。或者正如贵林所说,是演了一场戏。现在戏演完了,各自卸了妆,要回去了。熊秉刚骑着自行车,车后座上载着行李,向南拐向四交通路,再朝西直奔八一大道。他像刚从牢里放出来的犯人,对一切都充满了新奇。明媚的阳光撒在人民广场的草坪上,周围是一片红色的海洋,红旗,红语录;万岁馆门前矗立起两组人物众多的雕塑,一组是亚非拉人民站起来,一组是工农兵向前进。市工人文化宫通向艺术剧院的围墙上,画了许多世界各色人种欢呼**万岁的情景。不时有举着红旗,敲锣打鼓欢庆党的九大胜利召开的游行队伍从街上涌过。到处给人一种文化大革命新气象的感觉。熊秉刚深深吸了一口这清新而湿润的空气,觉得自己也获得了新生。
这一次秉刚出事,身怀六甲的小芸好像有预感。秉刚没有回来的日子,她不说、不哭、更不会笑,真个是艳若桃李、冷若冰霜。老实厚道的邹老师找上门,说熊老师因为赶写材料没有时间回家,组织上委派他代送工资,这近乎愚笨的谎话,连老邹自己都觉得好笑,小芸更是明白了一切.她也将计就计,把所有的苦楚埋在心里,给秉刚写了一纸安慰。这一个多月,她在娘家过的日子,真是风刀霜剑严相逼。近视眼不知从那里嗅到消息,新姑爷熊秉刚出事了,如获至宝.她唾沫星子四溅地在台阶上嚷嚷,还是**说得好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他们曲家能结什么好亲!龙配龙,凤配凤,虼蚤配臭虫,讲得一点也不错啊!曲家只剩外婆、小芸两个女人,老的老,小的小,谁能和她较量?只有忍气吞声。
春暖了,花开了,当清瘦了一圈的秉刚出现在她面前,她软软地倒在秉刚肩上,嚎啕大哭,哭声震动了整幢屋子,邻居们都涌出来看。她有多少委屈啊!秉刚不在身边,她的眼泪只能吞进肚里,给她没出世的孩子当营养.现在见到了心上人,她情不自禁地哭个痛快,实在是情理之中的事。
在家只待了两天,熊秉刚又回到了鱼头大队的住处。因为马上要春插了。省里程政委提出的口号是:不栽“五一”禾。意思是5月1日以前,早稻的秧要全部插完,不准拖到“五一”以后。程政委干工作雷厉风行,不打折扣。江西这些软、懒、散惯了的干部,可是碰到了克星。有一次,他的秘书打电话到南城县,说程政委明早6点钟要来南城。县委的秘书听成了9点,他绝对想不到,一个省委书记,清晨6点钟会从省城南昌赶到南城县来。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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