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爸摸着我的脑袋，他好像弯着腰摸着我的脑袋，我好像一直在哭。长大后，我想我爸当时的眼神里或许还有自责，为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女儿而自责。是因为他的赌徒身份，我们居无定所，四处颠沛流离，他大概很多时候也为此觉得对不起我们。

或许不经历这件事，我不会想起独自在二姨家时所遭遇。可我走过的生活，从来不放过我，总一再提醒我究竟发生过些什么，就像一定要把我扔进深不见底的黑暗才罢休。在我十四五岁时，那时我爸还在世，我，我妈，我妹三个一起去厕所，我先好了，就在外面等她们，等了很久，不见出来，我又进去，还没有走进去，听到我妈和我妹在讲起这件事，大概她想教会她要保护自己，可她们不知道在外面的我一瞬间心沉到谷底。我特别讨厌这件事还被记得，我更讨厌我妈要把这件事讲出来，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再讲起，而更让我讨厌的是她讲起来的言语让我心里极不舒服。可是，我能怎样呢？我要退出去，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我要眼睁睁看着她们两个走出来，脸上有笑意。那时候，我就在想，她们大概心里觉得我很不幸。

小时候，我心里对自己所出生的家庭、所拥有的父母、所遇到过的种种伤害都感觉到自己是整个世界的弃儿。我心里怨我爸我妈，他们为什么保护不好我，他们身为父母为什么让我受尽了世界上难以启齿的伤害。而一些事情他们甚至永远都不知道，只在我一个人沉默的忧伤里，如果我爸不是一个赌徒，我们家并不四处流转，我也不会遇到所有这一切。

明明我妈说，婴孩时期的我是个天真烂漫活泼至极的小姑娘，可他们为什么从来都没有深究过我的变化究竟为何？对，整个世界都不知道我为什么变了一个样子，而可悲地在于我从来都不记得自己最初的模样。这种悲伤从来没有人知道过，其实我最初想到的爱情模样便是这世界上终于有一个人知道了，他可以静静地摸着我的头，让我不要悲伤，那大概就是我爸曾经做过的事情。

我很多时候其实相信天意。因为在我身上发生了太多玄妙，细思极惊。如果巧合发生得太巧，人大概会信了命。我明明从有记忆起就似乎是个不被父亲疼爱的女儿。可在父亲罹难的那天下午，随意聊天里，大姑认真地和我说，我爸最疼的孩子是我，是放在心尖上疼的程度，他和她讲他不知道这个孩子究竟该怎么去爱不知道这个孩子究竟怎么了。

怎么可能？我关于他的印象却是打过我瞪过我整日任妹妹粘在他身上完全无视我，连母亲都认为他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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