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故事,来自康复科医生付嘻嘻。
2000 年,我来到医院的最角落,站在那栋三层小楼前。
这里独门独栋,大门常年紧闭,周围连一棵树都没有,几近荒芜。
唯一相邻的,是个设施崭新的篮球场,但外面的人不愿意靠近这里,即使是盛夏的夜晚,球场也空荡荡。
当时我还是实习护士,分配过来之前就做了心理准备。这里是传染科的所在地:「传染大楼」。里面的大多数病人,都是「携带者」。
刚来第一天,我跟在带教老师身后巡视病房,走的是大楼正中的医护专用通道。
那天,我从大门入口处的四人间,走到毗邻护士站的单人间,整整 30 米。全是站着的乙肝患者。
每个擦身而过的医生护士身上,都覆盖着快速消毒凝胶特有的味道。每间病房门口都有消毒洗手液。每走几步,就有一处水龙头。
消毒水的味道强势地在空气里弥漫,一切似乎都在清楚地提醒着进来的人:小心点,把自己保护好了。
「越往里走,病情越重。」
我从靠近走廊的窗户挨个病房看过去,终于明白外界对这里的恐惧——
有个病人,因为肝功能受损严重,从皮肤到眼结膜都是橘子皮一般明晃晃的黄色;
有个男患者身体瘦成了杆,肚皮却高高隆起,像怀孕了七八个月。这是腹水的症状;
甚至还有因为吃了江湖郎中的假冒伪劣草药,铜中毒,从头到脚都泛出青铜色的病人......
「你来这里实习,怕吗?」带教老师问我,「我也知道外面怎么说传染科。」
当时,医疗水平提高了,传染病容易被确诊,却很难被人理解,人们总是谈「传染」色变。这些外表怪异的人走在街上,不仅会引来侧目和嫌弃,那个铜绿色的病人说不定还会被人围观。
所以他们多数都躺在病房里,哪里都不去。偶尔和我对上眼神,眼睛里都是防备和警觉。
就是在这群人中,我认识了彭涛,全权负责他的护理工作。
走廊尽头的病房里,彭涛总是静静地坐在床边,背对我们,面朝有阳光的那扇窗,只留给医护们一个抗拒的背影。
如果没有医生护士进去检查,彭涛可以就这样坐一整天。
只有一个活动,能让他动起来。每天 18 点,全病区的患者都会整齐划一地准时听收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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