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周世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您看这地方……实在是委屈您了。账册……都在那边架子上,”他朝墙角一个更暗的角落努了努嘴,“乱糟糟的,要不您先歇歇,下官这就唤人来整理?管账的老李头……唉,人老了,糊涂了,前些日子病得不轻,告假回家去了,这账目一时半会儿……”他絮絮叨叨,每一个字都像在拖延。
林如茂恍若未闻。她的视线越过桌案上的狼藉,落在墙角那堆散发着最浓重腐败甜腥气味的垃圾堆上。几片深褐色的、半干涸的、黏腻的痕迹,在灰尘中格外刺眼。她缓步走过去,目光锐利如刀锋,落在一团被揉得极皱的纸团上。纸团边缘染着同样的深褐色污迹。她伸出两指,极小心地拈起纸团边缘,没有展开,只是放在鼻尖下极轻地嗅了一下。
一股浓烈得令人头晕的、混合着陈旧血腥和某种草药腐败后怪异甜腻的气味直冲脑门。
她胃里猛地一阵抽搐,指尖冰凉。这不是寻常污渍。她猛地抬眼,目光如电射向周世安。
周世安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神瞬间慌乱如受惊的兔子,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后背几乎抵住了冰冷的门板。“大、大人……那是老李头留下的脏东西……他……他流鼻血……”
“流鼻血?”林如茂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在死寂的房间里激起无形的回响。她松开手指,那团染血的废纸无声地落回尘埃。“周县丞,老李头告假,这账房钥匙,一直是你保管?”
“……是,是下官暂管。”周世安的喉结上下滚动,额头渗出的冷汗在昏暗中闪着油光。
“很好。”林如茂不再看他,径直走向墙角那排最阴暗、灰尘积得最厚的木架。她随手从架上抽出一本,封皮上歪歪扭扭写着“瀚州军粮出入录·天佑元年冬”。纸张入手,触感异常绵软湿黏,仿佛浸透了油脂,指尖所触之处,立刻留下一个清晰的汗腻指印。更刺鼻的是,一股浓烈的、几乎盖过霉味的劣质油墨和廉价灯油混合的怪味扑面而来。
她蹙紧眉头,指尖捻动书页。纸页边缘本该是裁切整齐的毛边,此刻却异常光滑,像是被反复揉搓过。再看内页墨迹,字迹浮于纸面,毫无渗透的筋骨,墨色深浅不一,边缘晕染模糊,显然是匆忙赶就的劣作。这根本不是原始账册该有的样子!
林如茂的心沉了下去,像坠入冰冷的深潭。叶玉……这就是你“请”我来的目的?这长治县衙,这瀚州官仓,竟已糜烂至斯?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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