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磊接过那个泛黄的牛皮纸档案袋，入手沉甸甸的，像提着一块压了十几年的老砖头。一股子陈年纸张和尘土混合的霉味，混杂着淡淡的墨香，直往鼻子里钻。

他没有像马振华预想的那样立刻打开，而是用粗糙但稳定的手指，在袋口那根打了结的棉线封条上，轻轻地摩挲了一下。

封条的棉线有些发毛，但打结的地方，折痕却很新，几乎看不到积灰。常年跟这些东西打交道，张磊心里门儿清——这说明，这个档案袋在不久前，刚刚被人打开过，而且打开的人很匆忙，系回去的时候都忘了做旧。

张磊心里顿时有了数，脸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不动声色地在马科长搬来的椅子上坐下，解开那根泄露了秘密的系绳，将里面的文件一股脑地倒在了那张落了层薄灰的办公桌上。

“哗啦——”

一堆颜色深浅不一的纸张散开，扑面而来的气味更浓了。

档案确实很厚，远比他在户籍科看到的那薄薄几页纸要详实得多。里面有易中海进厂十几年来，历年的工作表现评估、技术评级记录、参加各种学习会议时写的思想汇报，甚至还有好几封群众写的表扬信，用词恳切，字里行间全是溢美之词。

张磊的目光，像鹰一样，锐利而冷静，一页页地扫过。

所有的材料，都和马科长刚才那番天花乱坠的吹捧一模一样，清一色全是正面的、积极的、堪称完美的评价。

“工作认真负责，任劳任怨，从不计较个人得失。”这是车间主任写的年度评语。

“思想积极进步，主动向组织靠拢，深刻学习领袖思想，并能带动周围同志共同进步。”这是厂宣传科组织的学习会记录。

“团结同志，乐于助人，是同志们的好榜样，是厂里的老黄牛。”这是一封匿名的表扬信，字迹娟秀，看样子出自女工之手。

……

太完美了。

完美得就像一个精心制作出来供人参观的假人，没有一丝人味儿。

张磊心里冷笑。他从事保卫工作这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审阅过堆积如山的档案。他深知一个道理：人，不可能是完美的。一个人，在长达十几年的时间里，怎么可能没有犯过一次错？没有过一次思想波动？没有跟人红过一次脸？这不符合人性，更不符合一个活生生的人的真实轨迹。

这种毫无瑕疵的完美，本身就是最大的瑕疵。

他一言不发地翻到最后，桌上散落的纸张里，本该有两份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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