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仁轨的卧房里,药香混着陈木味扑面而来。张起灵掀开竹帘时,烛火正映着床上老人清瘦的脸——昔日在白江口指挥唐军大破倭国战船的铁血宰相,如今竟瘦得只剩颧骨高耸,锦被下的身子仿佛只剩一副骨架,唯有那双眼睛,仍透着历经沧桑的沉毅。
“麒麟侯……”刘仁轨听见动静,挣扎着要起身,枯瘦的手撑在床头,指节因用力泛白。张起灵快步上前扶住他,触到老人手腕上凸起的骨节,心中一滞——数月前听闻刘仁轨从长安归洛,只道是告老养病,不想竟已病入膏肓至此。
“刘相不必多礼。”他扶着老人靠回锦枕,目光扫过案头堆叠的医书和冷透的药碗,“您早年征战沙场,旧伤复发更需将养,何苦这般劳心?”
刘仁轨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苍凉:“早年白江口之战,我率唐军焚敌战船四百余艘,那时想着,只要山河稳固,便是遍体鳞伤也值得……”他忽然握住张起灵的手腕,掌心的老茧擦过对方衣袖,“可如今这朝堂啊,铜匦高悬、告密成风,连李唐宗室都人人自危……”
张起灵的麒麟面具在烛火下投下阴影,想起师父留书时的叹息,想起街头冯小宝们的骗局,忽然觉得这卧房里的药香,竟比洛阳街头的喧嚣更让人窒息。他知道刘仁轨说的“无力改变”,是半生忠君报国后,面对女主临朝、权术倾轧的无奈——当年那位敢在高宗面前直言“春秋之义,女子不得预政”的老臣,终究敌不过岁月与时局的消磨。
“白江口之战时,您教我‘为将者,需护百姓周全’。”张起灵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却坚定,“如今为臣者,亦当护朝堂清明。您放心,有些东西,总有人要守着。”
刘仁轨抬头看他,目光掠过他脸上的麒麟面具,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在军帐中听他讲兵法的少年
“老了……终究是老了。”老人松开手,靠回枕间,望着窗外渐沉的夜色,“太子那孩子辞让得再恭顺,太后的心思却瞒不过人……铜匦制度一开,人心就乱了。你啊……”他忽然咳嗽起来,指尖掩着唇,指缝间透出点点血色,“莫学我这般固执,却也要守住本心——大唐的根基,不能毁在告密与猜忌里。”
张起灵喉头微动,终究没再说什么。他替老人掖了掖被角,见案头还放着未批完的奏疏,墨迹已干,字里行间仍可见“劝农桑、薄赋役”的叮嘱——原来即便卧病在床,这老臣心里装的,还是天下百姓。
“您歇着,我改日再来看您。”他起身时,夜风掀起竹帘,带起一片药香的涟漪。刘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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