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独撑(第1页)

清晨,湿冷的雾气尚未在宝山里的弄堂里完全散尽,“泉沁理发室”的门板被一块块卸下,发出熟悉的吱呀声响。只是这次,站在门口洒水压尘的,只有郑小河一个人。

她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藏青衣裤,身形在晨雾中显得格外单薄。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悲伤和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沉静,甚至带着一丝近乎倔强的冷硬。她动作麻利地清扫门口,将那块写着“理发刮脸”的小木牌重新挂出去,每一个步骤都精准得如同演练过无数次,却也因此失了几分往日的活气,多了几分沉重的仪式感。

店里空荡荡的。爷爷常坐的那张长凳静静地靠在墙边,磨刀石和烟袋锅还摆在老地方,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那把老旧的理发椅沉默地伫立着,皮垫上还隐约留着爷爷身体的印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尚未完全散尽的香烛味,混合着皂角和消毒水的气息,形成一种奇特而悲伤的味道。

第一个探头进来的老主顾是周老爹。他看见只有小河一人,愣了一下,昏花的老眼里闪过一丝了然和同情。

“小河丫头……开店了?”他声音沙哑地问。

“嗯,周老爹,您里面请。”小河侧身让开,脸上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显得有些僵硬,“今天想剃头还是刮脸?”

“哎,刮刮脸,松松筋骨。”周老爹颤巍巍地走进来,习惯性地想往爷爷常坐的那个位置看,又硬生生忍住,默默地坐上了理发椅。

小河深吸一口气,围布抖开,利落地给周老爹围上。她拿起热毛巾敷脸,打上泡沫,然后握起了那把她无比熟悉、此刻却觉得异常沉重的直剃刀。

刀锋接触皮肤的那一刻,她的手极其稳定。爷爷的教导言犹在耳:“手要稳,心要静。”她摒除一切杂念,全神贯注于手中的刀和刀下的皮肤。沙沙的刮擦声在寂静的店里显得格外清晰。

周老爹闭着眼,忽然含糊地叹了一句:“郑师傅的手艺……有你接着,挺好……他在地下,也能安心了……”

小河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鼻尖一酸,但她立刻控制住情绪,低声应道:“嗯,我会接着。”

送走周老爹,陆续又来了几个老邻居。大家看到独自忙碌的小河,眼神里都带着惋惜和鼓励,说话也比往常更和气些。生意不算好,但也没有预想中的冷清。这份熟悉的日常流程,某种程度上成了小河对抗内心巨大空洞和悲伤的铠甲。她机械地忙碌着,剃头,刮脸,清洗毛巾,打扫碎发,仿佛只要不停下来,痛苦就追不上她。

(本章节未完结,点击下一页翻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