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角和茶籽快用完了。爷爷生前备下的原料,在小河独自支撑店面后,消耗得格外快。这日晌午过后,店里暂时清闲下来,小河将工具仔细归置好,揣上钱袋,跟隔壁正在晾衣服的顾秀芳打了声招呼:“顾家嫂,我出去买点皂角,劳您帮听着点动静。”
“哎,去吧去吧,放心。”顾秀芳爽快地应着,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小河系紧头巾,深吸了一口弄堂里混合着煤烟和潮湿气味的空气,走出了宝山里。连续几日的阴霾终于散去,阳光勉强穿透云层,洒在闸北嘈杂的街道上,却驱不散那股弥漫在空气里的焦躁和不安。
她先去了常去的那家杂货铺。铺子门口围着不少人,似乎都在议论着什么,情绪激动。
“又涨了!昨天还这个价,今天又跳上去一截!还让不让人活了!”一个提着空米袋的主妇尖声抱怨着,脸色因愤怒而涨红。
杂货铺老板苦着一张脸,两手一摊:“老板娘,您冲我嚷也没用啊!批发的价钱一天三变,我有什么办法?这兑换券一天比一天不值钱,您给我一堆废纸,我总不能亏本卖吧?”
小河挤过去,看到墙上贴着一张新的价目表,墨迹还未干透。皂角、茶籽的价格果然比上次来时又高了不少。她心里一沉,默默计算了一下钱袋里铜板和银角的数目。
“老板,老价钱,皂角和茶籽,各来三斤。”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老板认得她,叹了口气:“小河姑娘,不是我不讲情面,这实在是……行吧,看你爷……看你一个人也不容易,还是按昨天的价给你,可明天真不行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称重打包。
小河付了钱,将沉甸甸的原料包好。听着周围不绝于耳的抱怨和咒骂,她对“通货膨胀”、“民不聊生”这些历史书上的词汇,有了无比真切的认识。每一个铜板,都需要更加精打细算。
离开杂货铺,她想起还需要添置些针线,便朝着稍远一些的一个小集市走去。路上经过一家布店,看到门口挂着的布匹标价,更是让她咋舌。寻常的土布价格都翻着跟头往上涨,更别提那些洋布了。
集市里比往常更加拥挤喧闹,讨价还价声、吆喝叫卖声、甚至偶尔的争吵声混杂在一起,空气污浊不堪。卖旧货的、卖小吃熟食的、卖劣质洋货的摊贩挤挤挨挨。小河小心地护着怀里的东西,在人群中穿梭。
在一个卖旧衣服的摊子前,她看到几个穿着破旧、面色愁苦的妇人,正在反复翻检着几件打满补丁的旧棉袄
(本章节未完结,点击下一页翻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