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直通风井的黑暗吞噬了两人,只有头顶检修门缝隙透下的微弱光斑,标记着他们刚刚逃离的炼狱。黛支撑着徐文祖大部分体重,沿着冰冷锈蚀的扶梯向下挪移。每一下震动都让他发出压抑的、从胸腔深处挤出的闷哼。他身上散发着一股混杂了消毒水、陈旧血迹和汗液的刺鼻气味,昔日挺括的灰色中山装如今褴褛不堪,紧贴在嶙峋的脊背上。
“坚持住,文祖兄。”黛的声音在狭窄空间里显得异常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快出去了。”
徐文祖没有回应,只是用那只未受伤的手臂更紧地抓住她的肩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厚重的镜片后,他的眼神并未因获救而涣散,反而凝聚着一种近乎燃烧的焦灼。他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翕动,最终只逸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地图…他们…画了…”
黛的心猛地一沉。地图?是指敌人从他口中拷问出的情报网分布,还是他凭借记忆被动复原的某种战略物资流向图?无论是哪种,都意味着损失已无法估量。她感到肩头的重量不仅仅是徐文祖虚弱的躯体,更是那份沉甸甸的、被敌人强行剥离的机密所带来的屈辱与责任。
他们终于抵达井底,推开一扇虚掩的、通往临近小巷下水道的格栅。重新呼吸到室外潮湿冰冷的空气,恍如隔世。夕阳已完全沉入地平线,暮色像墨汁滴入清水,迅速弥漫开来。远处,研究所方向传来了刺耳的警哨声和引擎咆哮,探照灯的光柱如同苍白的手指,胡乱地划破虹口的夜空。
黛不敢停留,搀扶着徐文祖,利用小巷的阴影和渐渐浓重的夜色,向着与预定撤离点相反的方向移动——这是反追踪的基本法则。徐文祖的脚步虚浮,几乎每一步都靠着她的拖拽才能完成。他的身体状况远比看上去更糟。
此刻的上海,对于他们而言如同布满荆棘的丛林。研究所的追捕网必然迅速张开;沃辛顿那条线是否可靠仍是未知;老掌柜和“渔夫”的警告言犹在耳;而那个神秘的霍夫曼,是救命恩人还是布局者,也需存疑。他们需要一个绝对安全、且能提供初步医疗救助的落脚点。
在一处废弃的船坞旁,黛让徐文祖靠坐在一堆腐烂的缆绳后,迅速检查了他的伤势。除了明显的营养不良和脱水,他的左臂有不自然的弯曲,肋骨区域也有大片淤青,但幸运的是没有发现枪伤或致命外伤。她取出随身携带的水壶和一小块压缩饼干递给他。
徐文祖接过水壶的手颤抖得厉害,清水从他嘴角溢出,混合着泥污流向下颌。他贪婪地吞咽着,像久旱的禾苗。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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