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信鸽”其人:消失在海关档案室(第1页)

外滩海关大楼的巨钟敲响下午四时的报刻钟声,沉钝的声浪穿透英式古典建筑的厚重石墙,震动着三楼档案室内凝滞的空气。徐文祖——代号“信鸽”——从一堆散发着霉味和旧纸张酸腐气的报关单中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那副镜片厚如瓶底的玳瑁边眼镜。钟声每次响起,都像在他紧绷的神经上又拧紧了一圈发条。他瞥了一眼墙上那架走得慢吞吞的罗马字挂钟,还有一小时零七分钟,就是他与那个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上线”进行每周一次死信箱投递的截止时间。

江海关,这座由英国人赫德一手奠定的帝国,即使在三十年代后期,依然保持着森严的等级与无处不在的种族壁垒。高级职位几乎全由洋员把持,像徐文祖这样的华籍文员,终其一生可能也只在堆积如山的档案卷宗间打转。这里每一份进出口报关单、货轮舱单、关税缴纳凭证,都潜藏着这个国家经济命脉与战略物资流动的秘密。钨砂、锑矿、桐油、猪鬃……这些看似普通的商品,在有心人眼中,却是比黄金更珍贵的战略情报。也正因如此,海关内部各方势力眼线交错,一个小小的文书,可能同时被几双来自不同阵营的眼睛盯着。

徐文祖四十出头年纪,身材瘦削,背脊因长年伏案而微显佝偻。他永远穿着洗得发白、熨烫却一丝不苟的灰色中山装,头发梳得纹丝不乱。在同事眼中,他是个沉默寡言、甚至有些迂腐的老文书,对档案编码系统的熟悉程度胜过对自己的手掌。他能准确说出三年前某一批次德国缝纫机零件的关税缴纳情况,却记不清隔壁桌同事儿子的名字。这种刻意营造的孤僻与专业,是他最好的保护色。只有回到他那间位于闸北亭子间、养着十余只信鸽的家里,蹲在鸽笼前,看着那些咕咕叫唤的生灵时,他镜片后的眼睛里才会流露出一丝属于“徐文祖”本人的、近乎温柔的微光。

他的情报传递,依赖于一套极其隐秘的编码系统。表面上,那只是一张记录着某些商品货号、关税分类、船只到港日期的普通工作便签。例如:“Item 7403.1000 - W Ore & Conc, Wolframite - MV "Nordstern" ETA 17/07 - Duty Paid (Ref: CUS-ARCH-BLK-37-4th-Q-289)”。在懂行的人眼中,这行字经过特定规则转换后,揭示的信息是:“钨矿砂,货主‘北星号’,预计7月17日抵沪,相关联络档案存放在海关档案室黑色标签区,1937年第四季度,第289号卷宗。”情报,就藏在那份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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