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黛·拉图尔决定对那幅儿童画所指示的地点进行初步外围勘察的前夕,一个看似寻常的信号,打破了领事馆内部按部就班的节奏,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底漾开层层警惕的涟漪。这信号,是一封来自香港的普通商业信函,收件人是领事馆一位负责亚洲事务的中级文员,内容涉及茶叶出口配额查询,格式规范,措辞严谨,在任何外人看来都无懈可击。然而,这封信的寄出者——一个名为“九龙贸易行”的公司名称,以及信封右下角一个极不起眼的、仿佛无意间蹭上的墨水点形状,触动了黛记忆中那根最为敏感的弦。这是她与“渔夫”——那个将她引入这条隐秘战线、如今远在香港的上线,约定的紧急备用联络标识之一。这意味着,这封看似无关紧要的公函,实则是专为她而来的“家书”。
在1930年代的上海,尤其是在局势日益紧张的各国领事馆内,往来邮件并非全然私密。出于安全与情报考虑,重要部门的邮件,特别是来自敏感地区的商业或私人信函,通常会经过内部秘书部门的初步分拣,甚至在某些情况下,会受到更隐蔽的检视。这封信恰好经过了黛所在部门的办公桌,由她进行归档前的初步处理。这套流程本身即是保护色,也为某些特殊通信提供了看似合法的通道。黛的手指抚过那个小小的墨水点标记,心跳悄然加速,但她的面部表情依旧平静无波,如同处理任何一份普通文件般,熟练地将信函内容录入档案,然后将原件归入待销毁的废纸篓——这是计划的一部分,关键信息从不直接存在于纸面。
下班后,黛没有直接回家。她像往常一样,在法租界的一家小咖啡馆稍作停留,然后拐进一条僻静里弄的公共电话亭。确认无人跟踪后,她才返回领事馆附近一个她早已勘察好的、绝对安全的死角——一个废弃的报刊亭背后。借着远处路灯微弱的光晕,她从手提包底层取出一个伪装成粉饼的小盒,里面不是香粉,而是特殊的显影药剂和一枚小巧的放大镜。白天那封“家书”的关键部分,并非打印的文字,而是用隐形墨水写在信纸背面和信封内侧封口处的微缩密码。她的动作精准而迅速,指尖稳定,没有丝毫颤抖,但每一个感官都提升至巅峰状态,警惕着周遭最细微的风吹草动。显影剂作用下,一行行细如发丝的密码文字浮现出来,如同黑暗中浮现的幽灵密码。
这套解码工具和密码本,是“渔夫”在她临行前交付的保命符之一。密码本并非实体书,而是深深烙印在她记忆中的一套复杂规则,其核心密钥与她熟悉的一本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出版的《上海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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